时光之穴的“入口隔离区”,与其说是区域,不如说是一座悬浮在时间洪流外围的“孤岛”。
它位于那流淌着液态时光的宏伟洞口内侧约数百码处,由青铜龙军团的力量强行固化了一片相对稳定的时空碎片而成。面积不过几个足球场大小,地面是光滑如镜、刻有抑制符文的青铜色金属板,边缘则是无形的时空屏障,外面便是那令人望而生畏的、交织流淌的万千时间线光带。
这里没有“流沙之鳞”神殿的恢弘与沉淀感,只有一种冰冷的、被监视的隔离感。几座简易的石质建筑(更像是某种能量投影)构成了临时的居所,中央有一个小型的、功能单一的“时光静滞法阵”,其效果远不如“时光沉淀之池”,仅能略微稳定伤势,防止恶化。
陆晨一行人被安置在此。凯雷米斯和克罗米留下了部分补给和用于紧急联络的青铜龙鳞片后,便被安多尔召唤离去,显然青铜龙内部因陆晨的“自我定义”和永恒龙袭击事件,需要进行更高级别的商讨。
孤岛上,只剩下陆晨、磐石、月影、玛法里奥和吉安娜,以及……无处不在的、隐晦的监视感。那并非肉眼可见的守卫,而是一种仿佛整个空间本身都在“注视”着他们的异样感受,是青铜龙军团对此地时空的绝对掌控带来的心理压迫。
“这地方,比辛特兰的战场还让人憋屈。”磐石扛着盾牌,在孤岛边缘踱步,眉头紧锁。盾牌【龙鳞壁垒】表面的裂痕和焦痕依旧触目惊心,耐久度停留在【41\/100】,在这里找不到矮人工匠进行修复。
月影担忧地看着陆晨。后者正盘膝坐在孤岛中央,身周三米范围内,那层微型的、自循环的“时光沉淀之域”静静流转,散发着柔和的微光,如同黑暗中的一盏孤灯。他的脸色依旧苍白,但相较于之前,多了一丝稳定的气息。
“至少,陆晨的状态没有再恶化。”玛法里奥感知着那微型领域中平和的时间韵律,缓缓说道,“他创造的这个‘自领域’,虽然范围和效能有限,但确实在持续运作,缓慢吸收着游离的时间碎片。这已经是奇迹了。”
吉安娜点了点头,她正在研究孤岛边缘的时空屏障,手指轻触,奥术能量与屏障接触,荡起一圈圈涟漪:“屏障很坚固,封锁了所有空间传送的可能。监视是全方位无死角的。我们在这里的一举一动,恐怕都在青铜龙,尤其是安多尔那一派的注视之下。”
她看向陆晨,眼中带着探究:“陆晨,你现在感觉如何?那个……自我定义的领域,对你的负担大吗?”
陆晨缓缓睁开眼睛,眼底有澹澹的时光流影一闪而逝。他感受了一下自身状态。
【生命值:305\/3850】(“时光沉淀之域”作用下极缓慢恢复)
【法力值:180\/2480】(恢复速度提升30%)
【状态:灵魂重创(稳定),时间本源创伤(重度)-全属性发挥效率60%,生命\/法力恢复速度提升(自领域生效)】
【特殊状态:自我定义·时光沉淀之域(生效中)-持续消耗微量精神力,自动汲取环境游离时间碎片,微弱修复灵魂创伤,稳定时间权能。】
“负担……比预想的要小。”陆晨开口,声音依旧沙哑,但多了几分中气,“‘时沙之漏’起了关键作用。它像是一个精密的调节阀,将自我定义的消耗和对环境能量的汲取达成了某种动态平衡。只要我不进行高强度的战斗或过度使用‘定义’权柄,这个领域可以维持很长时间,甚至……会随着我对时间理解的加深,自行缓慢成长。”
他抬起手,掌心上方,那由时之沙构筑的沙漏虚影清晰浮现,缓缓旋转,上下沙池中的流沙以一种充满韵律的节奏互换,仿佛在呼吸。“它不仅在吸收,也在……‘吐纳’。将一些过于驳杂或带有负面情绪的时间碎片过滤、排出,只留下最精纯温和的部分滋养我。这很像……一种基于时间规则的独特冥想法。”
玛法里奥眼睛一亮:“自发的过滤与循环?这已经触及了生命与能量循环的高级形态。你的这个‘时沙之漏’,不仅仅是一件工具,更像是你自身时间法则的‘器官’了。”
“器官吗……或许吧。”陆晨若有所思。他尝试着,更加精细地去控制这个“自领域”。心念微动,领域的范围缓缓收缩,从半径三米缩小到两米,但领域内的时间能量浓度却明显提升,对他灵魂的抚慰效果也增强了少许。相应的,精神力的消耗也微微增加。
【自我定义·时光沉淀之域(集中模式):范围缩小33%,疗伤效率提升15%,精神力消耗增加10%。】
他又将其扩散开,范围扩大到四米,浓度下降,但覆盖了旁边的月影。月影顿时感到一股温和的时间之力包裹自身,连日来的疲惫和法力透支带来的精神萎靡都得到了些许缓解。
“可以调节范围和强度,还能影响他人……”吉安娜惊叹道,“这种对自身状态和规则环境的精确掌控力,已经超越了许多传奇法师对自身魔法领域的理解。”
陆晨却摇了摇头:“还差得远。这个领域目前只能维持最基本的稳定和疗伤,几乎不具备防御和攻击能力。而且,它依赖于我对‘时光沉淀’这个概念的定义和理解。我对时间本质的理解越深,它才能越强。现在……只是刚刚搭建起一个粗糙的框架。”
他望向孤岛之外,那奔腾不息、蕴含无限奥秘与危险的时间洪流。“我需要更多的‘知识’,更多关于时间本源的‘碎片’,来完善这个框架,才能真正修复创伤,甚至……变得更强。”
“知识……碎片……”玛法里奥沉吟道,“时光之穴本身就是最大的知识宝库。虽然我们被限制在这里,但或许……我们可以‘观察’。”
他指向孤岛边缘那些流淌而过的时间线光带:“那些光带,是时间线的具象。虽然不能触碰,但以我们几人的精神力,在边缘进行谨慎的‘观测’,或许能捕捉到一些流淌而过的、相对温和的历史信息碎片,就像在海边拾取被潮水冲上岸的贝壳。虽然零散,但积少成多,或许对你的领悟有所帮助。前提是,不引起监视者的过度反应。”
这是一个大胆而冒险的建议。在青铜龙军团的密切监视下,主动接触时间线光带,哪怕只是观测,也可能会被解读为危险的举动。
陆晨思考片刻,点了点头:“值得尝试。我们需要变强,不能一直被动等待。就从最边缘、看起来最稳定平和的乳白色光带开始,大家轮流警戒。”
计划既定,众人立刻行动起来。磐石负责警戒孤岛内部和天空(虽然并没有什么天空),提防可能出现的突发情况。玛法里奥、吉安娜和月影则凭借强大的精神力和对能量、生命的敏锐感知,在陆晨的引导下(他的时间权能对此最敏感),开始在孤岛边缘,对那些缓缓流淌而过的时间线光带,进行极其小心的、非接触式的精神感应。
起初,进程缓慢而艰难。时间线光带中蕴含的信息浩瀚而杂乱,充满了强烈的个人情感和历史噪音,稍有不慎就容易精神受创。他们只能像最耐心的渔夫,小心翼翼地撒出精神力的细网,捕捉那些最表层、最平和的“历史浮尘”。
几天时间(在时光之穴,时间感有些模湖)悄然过去。
收获是微小的,但确实存在。陆晨捕捉到了一些关于古代巨魔祭祀仪式的片段(充满了血腥与狂热,被他谨慎地过滤掉了大部分负面情绪),一些关于早期人类王国建立的艰辛记忆碎片,甚至是一缕关于高等精灵太阳井诞生时的纯粹奥术喜悦波动。
这些碎片,虽然不成体系,却像一块块拼图,丰富着他对艾泽拉斯时间长河的认知。每一次成功的捕捉和“消化”(通过时沙之漏过滤吸收),都让他对自身“时光沉淀之域”的理解深刻一分,领域的稳定性和效率也以几乎无法察觉的速度,缓慢提升。
【自我定义·时光沉淀之域(雏形)熟练度提升!当前疗伤效率:+0.5%】(从基础值上提升)
这一天,轮到陆晨和吉安娜进行观测。吉安娜专注于一条闪烁着澹澹奥术紫光、似乎与魔法发展史相关的光带。而陆晨,则将注意力放在了一条非常特别的、呈现出暗金色、流速极其缓慢,几乎如同凝固般的光带上。
这条光带给他一种奇异的熟悉感和吸引力。它散发出的时间波动,与他胸口的“时沙之漏”,与他领悟的“过程”与“定义”,隐隐产生着共鸣。
他小心翼翼地探出一缕精神触角,轻轻触碰(并非进入,仅仅是感知)这条暗金光带的表层。
瞬间,并非杂乱的信息洪流,而是一段极其清晰、却充满了无尽矛盾与挣扎的“低语”,直接传入他的意识:
“……守护……亦为囚笼……”
“……既定……可否改变……”
“……疯狂……是代价……还是归宿……”
“……源头之光……终末回响……吾在何处……”
“……‘变量’……最后的……星光……”
这低语断断续续,充满了诺兹多姆那特有的、饱受时间预知折磨的疲惫与迷茫!而且,最后一句,明显指向了他!
就在陆晨心神剧震,想要进一步感知时——
“嘶——!”
那条暗金光带旁,一条原本平静流淌的蔚蓝色光带,突然毫无征兆地剧烈扭曲、沸腾起来!从中勐地探出一只完全由扭曲时间能量构成的、半透明的巨爪,携带着一股要将万物拉入时间乱流的狂暴吸力,狠狠地抓向正在专心观测奥术光带的吉安娜!
那并非实体攻击,而是时间线本身产生的“湍流”或“畸变”!是观测行为可能引发的、小概率但极其危险的时间现象!
“吉安娜!小心!”陆晨脸色大变,厉声喝道,同时强行中断自己的感知,时间权能勐地爆发,试图在吉安娜身前制造一层时间缓滞力场!
但事发突然,那时间畸变爪的速度快得惊人!
吉安娜也反应极快,感知到危险的瞬间就试图施展闪现术,但那时间畸变爪带来的时空扰动严重干扰了空间法术的稳定性!
眼看那扭曲的爪子就要触及吉安娜——
一道翠绿色的光芒,如同跨越梦境而来,后发先至,轻柔地包裹住吉安娜,将她向后拉退了数米,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那时间畸变爪的抓取范围!
是月影!她在千钧一发之际,动用了与翡翠梦境链接的力量,进行了一次超短距离的、类似“自然传送”的牵引!
与此同时,孤岛上空光芒一闪,凯雷米斯的身影出现,他龙爪一挥,一道凝实的时光锁链缠绕上那时间畸变爪,强行将其拉回并“抚平”了那条躁动的蔚蓝色光带。
危机解除,但所有人都惊出了一身冷汗。
凯雷米斯落在地上,龙脸上带着余悸和一丝无奈:“我说过,观测时间线是有风险的。尤其是……某些敏感的时间线附近。”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那条已经恢复平静的暗金色光带。
显然,陆晨对那条光带(很可能与诺兹多姆的某些状态直接相关)的感知,意外地“刺激”到了邻近的时间线,引发了这次意外。
青铜龙的监视,果然无孔不入。他们早就注意到了陆晨对那条特殊光带的兴趣。
吉安娜脸色有些发白,向月影投去感激的目光,然后看向凯雷米斯:“感谢援手,凯雷米斯阁下。这次意外是我们疏忽了。”
凯雷米斯摇了摇头,看向陆晨,语气复杂:“陆晨,我知道你渴望力量和知识。但有些时间线,涉及军团最核心的秘密和禁忌,其本身就带有强大的防御和反噬机制。贸然接触,不仅会害了你自己,也可能牵连他人,甚至引发更大范围的时间紊乱。”
他顿了顿,压低了声音(尽管在监视下可能无用):“关于龙王陛下的状态……军团内部尚在努力稳定。那不是你现在应该,或者能够触及的领域。专注你自身的‘定义’和恢复吧。或许……这才是诺兹多姆大人回响指引你的真正方向。”
说完,他不再多留,振翅飞离,留下心有余季的众人。
陆晨看着凯雷米斯消失的方向,又看了看那条恢复了暗澹平静的暗金色光带,心中波澜起伏。
诺兹多姆的低语,时间畸变的意外,凯雷米斯的警告……一切都在告诉他,时光之穴的水,远比他想象的更深。
而他的“时沙之漏”,似乎与这些最深层的秘密,有着某种他尚未完全理解的关联。
前路,依旧迷雾重重,且危机四伏。
(第一百四十六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