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涯子正待追击,白仁突然喝止:且慢!剑锋应声而止。只见那白仁上前一步,冷笑道:老友既至,何必藏头露尾?黑雾中唯见一对猩红血目似毒蛇吐信,阴冷扫视众人。白仁步步紧逼:三载云游归来,连故人都不敢相见?黑雾明显一颤,继而爆发出刺耳狞笑:桀桀桀...好个老狐狸!
胡义倒吸凉气:柳信?黑影怪笑更甚:两只老狐狸眼力倒是不差!真涯子心头剧震——难怪近日总觉如芒在背,原来魔界传闻中的神秘人竟是此獠?想必其早与魔界暗中勾结,就等着坐收渔利?还有那怪界之神秘黑衣人,莫非也是此人?……若当真如此,这老贼往来穿梭于各界通风报信,也当真够难为他了……
未及质问,柳信已阴恻恻开口:小子,识相的话就乖乖交出来!黑雾中伸出枯爪般的五指,凶残戾气登时暴涨三丈……
真涯子冷眼瞧着这老匹夫上蹿下跳的模样,心中暗哂:此人不仅满腹阴谋,可谓是机关算尽。为达目的四处钻营,竟还痴心妄想登仙证道。殊不知那些魔王魔尊哪个不是凶残暴戾之辈?就凭他也想分一杯羹?更可笑的是,这厮竟敢大言不惭地索要宝物?莫非柳族之人都是这般眼盲心瞎?尽是些个有眼无珠之辈?
他忽而展颜一笑,故作茫然道:不知前辈要晚辈交出何物?
众人只见方才还怒发冲冠的真涯子,转眼间竟换了副面孔,与之前完全判若两人。不由皆面面相觑。柳信暴躁地跺脚:少装糊涂!真涯子却摆出委屈神色:晚辈实在不知,不如...请前辈明言?待我等商议过后,再决定给还是不给。
这番戏谑之言惹得众人忍俊不禁,白菲菲更是火上浇油:柳前辈不说清楚,谁知道您要什么呢?柳信被噎得面红耳赤,恼羞成怒地结巴道:当、当然是这道士手里的东西!
莫非是这个?真涯子晃了晃手中长剑,故作恍然。见对方急不可耐地点头,正是!柳信瞬间挺直腰板。真涯子瞪大眼睛故作惊讶状:前辈要剑作甚?
柳信支支吾吾说不出所以然,白菲菲突然拍手笑道:我明白啦——柳前辈定是想借神剑以登仙途!
柳信恼羞成怒道:关你屁事?
是又如何!柳信周身骤然爆发出骇人杀气,面目狰狞道:今日若不交出来,你们谁都别想活着离开!
真涯子佯装畏惧,惊慌地后退半步:那...那就给前辈吧。话音未落,长剑脱手而出。柳信飞身接住,狂笑方起却戛然而止——剑鞘中空空如也。你敢戏弄老夫?柳信暴怒反扑,却被白仁闪身拦住。
白仁沉声道:老朽说过,不劳道长动手。他死死盯着柳信,倒有一事请教,去年中秋夜,我狐族那几个弟子,可是你下的毒手?
不过几只狐狸崽子罢了!柳信狞笑承认,正是老夫亲手了结……
胡义忽然捏着鼻子扇风:我说怎么这么臭,原来是你这老东西满嘴喷粪!众人哄笑间,白仁眸中目光一凛:那月前黄仙坟外数十路高手伏击老夫...想必,也是阁下手笔?柳信闻言癫狂大笑:只怪那群废物不中用,竟让你这老东西逃出生天!
白仁怒极反笑:今日你孤身前来夺剑,莫非活腻了?还是说...话音未落,柳信袖中突然迸出滚滚黑雾直冲云霄,刹时间魔气翻涌遮天蔽日。他仰天长啸:恭迎三位魔尊现身!
众人此时方知此贼乃是那魔界爪牙,那魔界黑衣人赫然便是他!此刻正要唤来主子坐收渔利。殊不知那三位魔尊早已灰飞烟灭,凤羽神剑的封印更是纹丝未动。眼见柳信接连呼唤无果仍不死心,那癫狂模样活像条摇尾乞怜的丧家之犬……
白仁前辈寒芒骤闪,沉声道:既如此,那便留下性命吧……话音未落,一道惊天白虹已贯空而出骤然划破长空。真涯子只见眼前光华大盛,那柳族大仙柳信尚未来得及动作,便被这道摧枯拉朽的剑气当头劈下——
待刺目光芒散去,众人骇然发现,方才还不可一世的柳族大仙,竟已被白仁一剑生生劈作两半。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具人身已化作一条断成两截的漆黑巨蟒,腥臭的黑血在地上蜿蜒成河。真涯子倒吸一口凉气,对这位前辈的修为又敬重三分……
众人见白仁震怒,千年修为爆发出惊天威势,无不骇然。白仁冷眼扫过柳信残躯,冷冷地道:这孽障伪装多年,倒是演得一手好戏。他顿了顿,又道:柳信虽道法平平,却心肠歹毒,今番竟大言不惭前来向道长索要神剑!方才老朽能一击毙命,不过是他分神和轻敌所致,这孽障以为老夫仍是三百年前那般修为。
真涯子等人暗自心惊,皆知白仁此言过谦。柳族之长岂是泛泛之辈?只是那孽障终日沉迷阴谋诡计,道法造诣自然不及心怀苍生的白仁。这位隐世高人平日不显山不露水,今日一出手便是雷霆万钧,仅用一招便诛灭强敌。这般威势令真涯子与白菲菲瞠目结舌,就连形影不离的胡义也未曾料到,自己这位兄长竟有如此通天之能。
真涯子蓦然想起白菲菲说过的话:两百年前救下白仁时,他竟是醉酒后跌入猎户陷阱?方才如此神通道法,岂会因醉酒就困于人间陷阱?正思索间,胡义似有所觉,关切问道:道长为何面露疑色?真涯子遂道出心中困惑。
白仁闻言长叹:公子有所不知。非是老朽贪杯误事,实乃我狐族两大禁忌:一不可在人间妄施法术,二来...他声音微顿,当时正值渡劫关头,法力尽失。若非公子相救,老朽早已...
真涯子恍然大悟。见白仁仍满怀感激,他温言道:前辈不必挂怀。众人继续前行,暮色中各自沉默,唯有脚步声回荡在通往青丘谷的山径上。
夜色渐深,众人默然返回青丘谷。宴席散后,真涯子归心似箭。面对众人挽留,他直言道:待取得斩因果,即刻便回。众人见他心意已决,只得作罢,而后皆各自怀着复杂心绪回到居所。
夜深人静,真涯子回到微露阁,在榻上辗转难眠。脑海中不断浮现寻找玉钥的种种场景,又想到正魔两道对斩因果的觊觎。但转念一想,据掌门与诸位师叔推测,此物多半仍在玄极门中。想到这里,心中又稍感宽慰。他暗自决定,天一亮便启程返回。
辗转反侧间,眼前全都是若曦那如花笑颜,想到若曦,真涯子心头便一阵刺痛。
思念如潮水般涌来。若曦的身影在心头萦绕不去,真涯子不知度过了多少个这样泣血锥心的日夜。这份思念始终都如影随形。就在他心绪翻涌之际,余光忽然瞥见书桌角落似有异物。好奇心驱使真涯子翻身下了床榻,待走近前细看,竟是一杆狼毫笔……
当他拾起细看时,整个人如遭雷击——笔杆上赫然刻着传林·晨曦四字!真涯子浑身剧震,这分明是在几日前的梦中若曦所提起的定情信物……
可记忆中笔杆上分明刻着真涯·若曦四字啊!怎么回事?这、这究竟是……
这与他梦中给若曦的定情信物上的真涯·若曦截然不同。真涯子瞳孔骤缩,呼吸为之一窒,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真涯子僵在原地,脑海中不断闪回那支梦中出现的狼毫笔——那分明是真涯·若曦的笔……记忆的碎片突然间拼接完整:若曦在梦中咬了他一口,惊醒后他遍寻不到的那支笔,原来当时就滚落在地。可如今握在手中的,却是刻着传林·晨曦的笔……
等等!一个可怕的念头猛然击中他。桃儿姑娘昨日救他时,不也唤他传林?难道……难道自己前世真的是……
自己竟是传林?真涯子呼吸急促,脸色煞白的僵立在地,手里紧紧地攥着那一杆刻着传林·晨曦的笔……
浑然不觉自己何时回到了床榻,更未察觉那支狼毫笔已悄然藏入怀中。纷乱的念头如潮水般涌来:若自己前世真是传林,与桃儿姑娘又有何渊源?这笔莫非是若曦感知他的思念,特意从梵音幻境托梦相赠?
连日奔波与重伤初愈的疲惫终于击垮了他紧绷的神经。在昏沉睡去前,他强撑着最后一丝清明告诫自己:
夏老前辈所赠之鸾凤栖林图卦象所示——唯有手持凤羽神剑这把“灵钥”,方能将梵音幻境人道层困若曦之地之法阵开启,如此方能与若曦团聚……当务之急乃是寻得那斩因果,以取得凤羽神剑。待救出若曦,所有谜团自会迎刃而解……
晨光初现,山间的鸟啼与晨风将真涯子从浅眠中唤醒。他踏着沾湿衣角的露珠,快步穿过总堂外的松林——昨日已与众人作别,离开人间四十余日,此刻归心似箭。玄极门的一景一物在脑海中愈发鲜活:自幼成长的师门,恩师明镜慈祥的面容,天行健师兄爽朗的笑声,还有那些朝夕相伴的同门身影……
思绪翻涌间,梵音幻镜中若曦受苦的模样又浮现在眼前,他的心骤然揪紧。历经千难万险却仍未取得凤羽神剑,这份遗憾如铅块般压在心头。但林栖山卦象已明示:唯有斩因果,配合玉钥,方能解开凤羽神剑之封印!
而此刻,那斩因果极可能就在玄极门中。一念及此,真涯子眼中燃起熊熊希望之火——只要在师门寻得那斩因果之后,便能即刻解救若曦!他再也按捺不住,青光一闪,如流星般划破苍穹,直向人间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