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桃儿惨白如纸的面容,真涯子再无犹豫。他掌心向上,本命内丹泛着温润光华缓缓升起。桃儿怔怔望着这枚本命内丹,又抬眸看向男子澄澈如秋水的眼眸——那里除了深沉的歉意与难以言说的复杂,却寻不到半分虚伪。
这般赤诚,在这浊世何其罕见。她轻叹一声,纤指轻触内丹,霎时间霞光流转。随着内丹入体,桃儿苍白的双颊泛起红晕,面容顿时焕发生机,眼眸重现神彩,眼底似有星河倾泻。
见桃儿气色渐复,真涯子稍感宽慰。可刚提及往事:有些缘分……不如相忘于江湖……少女眼中便泛起粼粼波光。休提此事...她声音颤抖如风中残烛,却不想一句安慰反倒惹得她浑身颤抖。真涯子喉结滚动,终是艰涩道:有些人...根本不配等……这句话却似捅破了泪水的闸门,桃儿突然激动起来:你懂什么!她攥紧衣襟,传林他...他怎会不配!
你怎会懂得?桃儿猛然抬头,眼中泪光破碎成万千星辰。
真涯子心如刀绞,低声道:或许...那人根本不值得姑娘如此......
这句话宛如利刃,瞬间划破桃儿强撑的坚强。你懂什么?她嘶声喊道,我的传林怎会不值得?!字字泣血锥心,不仅撕裂了她的心,更将真涯子的五脏六腑都绞作一团。
他望着眼前泣不成声的女子,每个字都像淬毒的箭矢,将真涯子钉在悔恨的刑架上。仿佛看见千年前那个被辜负的魂灵。他颤声道:或许...他确实不配!
这句话彻底击碎了桃儿最后的克制。仿佛打开了尘封千年的记忆闸门——桃儿哽咽着嘶喊道:就算他永远忘不了那个姓白的又如何?我爱他!我愿等!你根本不懂!......
姓白的?真涯子如遭雷击,被钉在原地——哪个姓白的?是传林念念不忘的意中人吗?
正当思绪翻涌间,桃儿泪眼婆娑地转身:念你与传林有几分相似...今日之事就此作罢...她背影单薄如纸,声音却冷若霜雪,从此...莫要再见。真涯子望着那道渐行渐远的身影,胸腔里翻涌的痛楚,竟不比那离人少半分。
真涯子呆立原地,望着那个救自己一命,却被那传林亏负千年的女子消失的方向,肝肠寸断之痛丝毫不亚于方才离去的桃儿。夜风掠过,带不走满心愧疚,只余一声长叹夹杂着那声音沙哑得不成调子的半句话在月色中飘散:或许...是我不配……
真涯子怔怔望着满地桃花成泥,心头忽然掠过一丝疑虑:莫非桃儿口中那位白姓女子与狐族总堂的白仁前辈有所关联?既已至此,何不前往一探究竟?思及此,他身形一闪,化作流光划破天际,朝着狐族总堂青丘谷疾驰而去。
桂园深处,暗香浮动。落英缤纷间,少女正倚树独坐。一袭白衣胜雪,青丝如瀑。纤纤玉指间轻拈着一朵金桂轻嗅。她秋水般的眸子却失了往日神采,只余淡淡哀愁萦绕眉间。这幅静谧画卷,却被突如其来的脚步声打破……
白菲菲正自出神,忽觉园中气息微动,抬眸瞬间四目相对,手中花瓣翩然坠落——
是你!少女眸中愁云尽散,不及细想便扑入来人怀中。真涯子猝不及防,这突如其来的温香软玉令他僵立当场,连张开的嘴都忘了合拢。还未回神,温软唇瓣忽地印上面颊,他只觉气血上涌,耳畔嗡嗡作响……
你终于回来了!白菲菲紧紧环住他的腰身,全然不顾女儿家的矜持,她如此不顾仪态,像只树袋熊般挂在他的身上,竟还踮着脚仔细地检查着他衣领下的脖子:让我看看你有没有做坏事......
真涯子哪经历过这等阵仗?他只觉呼吸凝滞,此刻早已面红耳赤,老脸再度猪肝色——手足无措地高举着双臂,活像只受惊的鹌鹑一般。
啊——道人终于找回了声音,胡、胡闹!他踉跄后退,舌头却已打了结。踉跄后退时险些被自己的衣摆绊倒。他面红耳赤地结巴道:菲、菲菲别胡闹!少女见状笑得花枝乱颤,指着他的窘态直不起腰。正当真涯子手足无措之际,月洞门外传来一声轻咳。
只见白仁负手而立,眉间微蹙:菲儿,不得无礼。公子面前成何体统?转头又对真涯子拱手:小女顽劣,让公子见笑了。真涯子如蒙大赦,连连摆手:无妨无妨。却见白仁突然板起脸训斥女儿:往日那个端庄自持的姑娘哪去了?还不行礼?
园中桂花簌簌而落,为这场意外的重逢平添几分旖旎。
这句话早已失去新鲜感,众人心照不宣——谁都清楚真涯子对白菲菲避之唯恐不及,可终究未能躲过命运捉弄。白仁虽爱女心切却管教无方,面对这个任性的女儿竟毫无办法,只能暗自叹息。而白菲菲的情愫早已昭然若揭,明眼人一看便知她已深陷情网无法自拔。
哎呀!爹~白菲菲这声甜得发腻的呼唤刚出口,两个大男人顿时僵在原地。白仁毕竟是长辈,很快稳住心神,故作严厉地呵斥道:还不快去奉茶!眼神里却掩不住的宠溺。白菲菲雀跃着去准备茶点,那轻盈的身影透着掩饰不住的欢喜。
待宾主落座,白菲菲已捧着茶盏翩然而至,目光片刻不离真涯子。她在椅子上不安分地扭来扭去,惹得白仁轻声责备:你这丫头,安分些!我们又不会凭空消失。白菲菲这才稍稍收敛,可那双灼热的眼睛依旧紧锁着真涯子,看得他如坐针毡,只想快些结束谈话前往幽冥界寻找那轮回幻境。
寒暄过后,真涯子直入主题:前辈可曾听闻那轮回幻境?此言一出,白家父女神色骤变。白菲菲腾地站起身,面色凝重道:公子为何打听此地?你打听这个要做什么?见她一反常态的严肃神情,方才还嬉笑嫣然的她此刻竟血色尽褪,再看白仁——连向来沉稳的白仁也露出满脸惊疑之色。真涯子立刻意识到事情不简单。显然这秘境正如天行健师兄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