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把最后一捆山货的钱揣进布兜,凌飒指尖捻着那几张皱巴巴的毛票,眼神往自家后院扫了扫——篱笆墙靠着的那片柴垛,早被她用枯草盖得严严实实,底下藏着前几天托陈老弄来的半张旧铁皮。
“秀兰婶子,队里的牛棚该补了,队长让你家老实叔过去搭把手!”院外传来民兵小王的吆喝,张老实刚应了声“就来”,凌飒忽然扯住他的袖口,往他手里塞了个窝窝头:“多盯盯队里的动向,要是有人往咱后院凑,你就说我在后头翻旧木料。”
张老实嚼着窝窝头点头,临出门前又回头看了眼:“那铁皮……真用来搭看山窝棚?这料子金贵得很,队里都舍不得用。”
“不用好料子,咋挡得住山里的风?”凌飒把他推出门,转身就搬开柴垛——半张铁皮泛着锈色,边缘却被陈老磨得光滑,旁边还有她托人从县城废品站收来的橡胶轮胎皮。她蹲下来敲了敲铁皮,声音闷沉,刚好能遮住里面的动静。
这“看山窝棚”,是她给房车搭的“壳子”。
前几天陈老偷偷塞给她一张泛黄的“板车改造图”,说是早年在工厂见过的运输工具,凌飒一眼就看出这图能改造成房车的基础框架——只要把板车的车厢拓宽,再用铁皮封死,外头糊上黄泥伪装成窝棚,里头就能藏下折叠床和简易灶台。
“娘,这铁皮沉得很,我来搬!”二儿媳李桂芬抱着一筐野菜进来,刚要伸手,凌飒就按住她的手腕:“别沾手,你去把灶房的草木灰抱过来,撒在铁皮周围——就说咱在后院沤肥。”
李桂芬眨了眨眼,立刻懂了:这是要掩人耳目。她刚把草木灰撒匀,院墙外忽然传来大儿媳王翠莲的声音:“桂芬妹子,你家后院啥味儿啊?咋一股铁锈气?”
凌飒随手抓了把枯草盖在铁皮上,掀开门帘出去,刚好对上王翠莲扒着篱笆缝探头探脑的脸。“咋?队里的活儿不够你忙?”凌飒抱着胳膊靠在门框上,眼神扫过王翠莲手里的破篮子,“又来偷菜?”
王翠莲被噎了一下,脸涨得通红:“谁偷菜了!我是看你家后院动静大,怕你藏了啥好东西!”
“我藏啥?藏你那私吞的半袋白面?”凌飒声音忽然拔高,故意让隔壁邻居听见,“前儿你往我饭里掺沙子的账,我还没跟你算呢,要不要去队长那儿说道说道?”
王翠莲一缩脖子,骂了句“疯婆子”就溜了。凌飒看着她的背影,指尖在裤缝上敲了敲——这王翠莲是个不安分的,往后怕是要盯着后院。
等天擦黑,张建军从县城回来,肩上扛着一捆松木杆。“娘,陈叔说这木料是废弃的房梁,没人要,”他把木杆靠在墙根,压低声音,“就是路上碰见林知青了,她问我扛木料干啥,我说是搭窝棚看山。”
凌飒眉头一皱:林薇?就是前几天往菜里下毒的那个知青,不是被遣返了吗?
“她没走成,托她城里的亲戚找了公社的关系,又留了下来。”张建军挠了挠头,“她还说……说你家最近攒了不少钱,怕是搞资本主义。”
凌飒冷笑一声。这林薇是记恨上她了。
她转身进了柴房,从空间里摸出一把卷尺——这是她用任务积分兑换的“精密测量工具”,比队里的麻绳尺子准得多。她蹲下来量松木杆的长度,刚好能做房车的支撑框架,李桂芬则在旁边用炭笔在地上画着陈老给的图纸,小声问:“娘,这窝棚真能住人?”
“不仅能住,还能拉着走。”凌飒在松木杆上划了道线,“等框架搭好,我再弄个木轮,到时候咱就能拉着‘窝棚’进山看山了——省得队里总说咱占着工分不干活。”
这话半真半假,却刚好能堵上别人的嘴。
张老实半夜才回来,一进门就凑到后院,看着那堆木料和铁皮,眼睛瞪得老大:“秀兰,这……这窝棚怕是要搭成个‘小房子’啊?”
“不然咋遮风挡雨?”凌飒递给他一杯热水,“你明儿去队里借个锯子,就说搭窝棚要用——记住,别说是我的主意,就说是你想给队里看山用的。”
张老实接过杯子,指尖有些抖:“秀兰,咱这么弄,要是被发现了……”
“发现了就说是队里批准的看山窝棚,”凌飒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放轻,“等这窝棚弄好,咱就能不用看别人脸色过日子了——到时候拉着它去哪儿,咱自己说了算。”
张老实看着她眼里的光,忽然就不慌了。这半年来,苏秀兰变了太多,可每一次,她都能把烂摊子理顺,把日子越过越好。他攥紧了杯子,点头道:“成,听你的。”
接下来的三天,一家人趁着农闲偷偷忙活着。张老实锯木头,张建军钉框架,李桂芬负责糊黄泥伪装,凌飒则在铁皮上钻洞——这些洞是留给房车通风口的,外头用枯草堵上,里头却能连到空间兑换的简易风扇。
到了第四天傍晚,后院里已经立起了一个半人高的“窝棚”:外头糊着黄泥,还挂了几捆干柴做掩护,掀开柴捆露出的木门,一推就能进去。凌飒弯腰钻进去,里面刚好能站直身子,松木框架已经搭好,只等铺床板和装灶台。
“娘,这窝棚看着破,里头还挺宽敞!”李桂芬跟着钻进来,眼睛发亮,“晚上在这儿睡,肯定比柴房暖和。”
凌飒摸着松木框架,刚要说话,忽然听见院外传来队长的声音:“苏秀兰在家不?公社有人来检查,说有人举报你家私藏物资!”
凌飒的心猛地一沉——是谁告的密?
她飞快地把洞边的枯草堵好,又把木门掩上,转身掀开门帘出去,刚好看见队长带着两个穿中山装的公社干部站在院门口,身后还跟着探头探脑的王翠莲和林薇。
王翠莲看着凌飒,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林薇则抱着胳膊,眼神落在后院的“窝棚”上。
队长搓着手,有些为难地说:“秀兰,你也知道,这举报信都递到公社了,咱得配合检查……”
凌飒脸上不动声色,心里却飞快地盘算着:窝棚里的框架还没藏好,公社干部要是进去看,一准儿会发现不对劲。她往后院瞥了一眼,刚好看见张老实正偷偷把一把锯子往柴垛里塞。
“检查可以,”凌飒往前站了一步,挡住后院的方向,“但我家的东西,得我领着看——队长,你也知道,前几天林知青往我菜里下毒,王翠莲总偷我家东西,保不齐这举报信是故意栽赃呢?”
林薇的脸一下白了,王翠莲刚要撒泼,公社干部却皱着眉道:“少废话,赶紧领路!”
凌飒咬了咬牙,刚要转身,忽然听见“窝棚”那边传来“哗啦”一声响——是张建军不小心碰倒了柴捆,露出了“窝棚”的木门。
公社干部的眼神立刻扫了过去,指着“窝棚”道:“那是什么?打开看看!”
凌飒的手心瞬间攥出了汗。她看着那扇木门,又看着步步逼近的公社干部,脑子里飞快地想着应对的办法——这“窝棚”一打开,里面的框架根本藏不住,到时候别说房车,就连一家人攒的钱和物资,都可能被当成“资本主义尾巴”没收。
而王翠莲和林薇站在旁边,正等着看她的笑话。
凌飒深吸一口气,往前迈了一步,刚要开口,忽然听见“窝棚”里传来张老实的声音:“哎呀,这窝棚的门咋开了?队长,这是我搭的看山窝棚,里面就一张破床,没啥东西!”
说着,张老实从“窝棚”里钻了出来,手里还抱着一床破棉被——那是他刚从柴房抱进去的。
公社干部皱着眉,探头往“窝棚”里看了一眼,只看见一张破床和堆在角落的干柴,没发现别的东西。他皱了皱眉,又检查了灶房和柴房,翻了翻粮缸,里面只有半缸粗粮,没找到私藏的物资。
“举报信上说的私藏物资呢?”公社干部看向王翠莲,语气有些不满。
王翠莲僵在原地,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林薇也变了脸色,没想到“窝棚”里真的只有一张破床。
队长松了口气,打圆场道:“许是举报人看错了,秀兰家的日子一直很本分……”
公社干部没再说话,转身走了。王翠莲和林薇见状,也灰溜溜地溜了。
等院子里恢复安静,凌飒才松了口气,转身钻进“窝棚”——里面的框架被破棉被和干柴盖得严严实实,张老实正擦着汗,小声道:“幸好我反应快,把床板和框架都盖上了。”
凌飒拍了拍他的肩膀,刚要说话,忽然看见床板下面露出了一截铁皮——那是她钻了洞的通风口,刚才盖的时候没遮住。
而院墙外,林薇的声音隐约传来:“那窝棚肯定有问题,我明天再去公社告一状……”
凌飒看着那截露出来的铁皮,又想起林薇的话,眼神沉了下来。
这一次是侥幸躲过去了,可下一次呢?
更重要的是,她看着“窝棚”里的框架,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这房车的木轮还没装,就算搭好,也没法拉着走。陈老说县城废品站有旧车轮,可现在公社查得紧,怎么才能把车轮弄回来?
夜色渐渐沉了下来,后院的“窝棚”隐在阴影里,像一个藏着秘密的盒子。凌飒摸着那截露出来的铁皮,指尖冰凉——她不知道,明天等待她的,是林薇的再次举报,还是弄不回车轮的困境。
而窝棚外的风,正吹得枯草“哗啦”作响,像是在预示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