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八点的腾飞科技研发中心，空气里弥漫着一种特殊的紧张感。不是那种兵临城下的恐慌，更像手术室外的等待——专业、有序，但每个人都知道，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将决定很多人的命运。
王胖子今天破天荒没穿他那身运动装，而是套了件熨烫平整的白衬衫，虽然最上面的扣子勒得他直翻白眼，但他还是努力保持着“商务精英”的造型。
“凡哥，你看我这身行头，”他在林凡办公室门口转了个圈，“是不是特像那种华尔街之狼...的助理？”
林凡从电脑前抬起头，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嗯，像。特别是这衬衫，绷得跟要炸开似的，很有视觉冲击力。”
【系统2.0：服装分析完成。衬衫尺码偏小1.5码，纽扣承受张力达到临界值。建议：1.深呼吸幅度控制在30%以内；2.避免大幅度肢体动作；3.准备备用纽扣。温馨提示：如果纽扣真的崩飞，本系统可以实时计算弹道轨迹——但建议宿主不要站在弹道上。】
“没事，我贴了双面胶！”王胖子得意地拍拍胸口，“保证固若金汤！”
话音刚落，他胸口传来轻微的“刺啦”声——最上面的纽扣真的绷开了一道缝，露出里面的背心。
办公室里响起压抑的笑声。连一向清冷的苏晚晴都忍不住别过脸去，肩膀微微抖动。
“我说胖子，”林凡站起来，走过去帮他重新扣好，“你今天不用穿这么正式。陈威廉算哪根葱，值得咱们腾飞的王总这么隆重？”
王胖子挠挠头：“我这不是想给咱们公司撑撑场面嘛...”
“场面不是靠衣服撑的。”林凡拍了拍他的肩膀，“是靠这儿。”他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还有这儿。”又指了指胸口。
苏晚晴走过来，递给林凡一份文件：“陈威廉的车队已经进园区了。一共三辆车，除了司机，随行人员只有两名助理模样的年轻人。”
林凡接过文件扫了一眼：“还挺守规矩。让安保盯紧那两个人就行，其他的，按计划来。”
上午九点五十分。研发中心顶层的观景天台。
这里经过精心布置——不是那种谈判桌对立而坐的压抑布局，而是更像一个轻松的商业沙龙。几张白色沙发围成半圆，中间是玻璃茶几，上面摆着精致的茶具和果盘。最绝的是，沙发正对着的，是整面墙的落地窗，窗外就是腾飞科技最核心的研发区域：十几个实验室灯火通明，穿着白大褂的研究员们忙碌穿梭，巨大的测试设备正在运转。
林凡站在窗前，背对着入口。他今天穿得很简单：深灰色羊绒衫，黑色休闲裤，脚上是软底皮鞋。不是要见生死仇敌的样子，倒像是要见一个老朋友。
电梯“叮”的一声。门开了。
陈威廉走了出来。
和上次在照片里看到的不同，此刻的陈威廉明显憔悴了许多。虽然依然穿着定制西装，头发一丝不苟，但眼下的青黑和眉宇间的焦躁，是再精致的妆容也掩盖不了的。
他环视天台，目光在那些沙发上停留了一瞬，然后锁定在林凡的背影上。
“林总好雅兴。”陈威廉的声音还算平稳，但透着一丝压抑的尖锐，“选这么个地方见面。”
林凡转过身，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陈总大驾光临，当然要选个视野好的地方，好让您看清楚——您想毁掉的，到底是什么。”
开场就是刀锋。
陈威廉的眼神冷了下来。他走到沙发前坐下，随行的两个年轻人站在他身后三米处，像两尊门神。
“林总说话还是这么直接。”陈威廉接过王胖子递来的茶——王胖子今天客串服务生，动作僵硬得像机器人，“那我们不如直接点。我的条件，明薇应该已经转达了。二十亿美元，百分之四十九的股份，不干涉经营。这个价格，足够诚意了吧？”
林凡也在对面坐下，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钱是挺多的。但陈总，我有个问题想不明白——您都自身难保了，这二十亿，拿得出来吗？”
陈威廉的手微微一颤，茶水洒出来几滴：“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林凡放下茶杯，身体微微前倾，“您在新加坡的五个银行账户，三天前被冻结了。您在开曼群岛设立的离岸基金，正在接受国际反洗钱组织的调查。还有您在美国、瑞士、香港的那些资产...”他笑了笑，“好像都不太安稳啊。”
陈威廉的脸色变了。这些信息，按理说应该是绝密的。
“看来林总的消息很灵通。”他强作镇定，“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二十亿美元，我还是拿得出来的。”
“拿得出来，和舍得拿出来，是两回事。”林凡靠在沙发背上，姿态放松，“而且陈总，您真的觉得，我是那种为了钱，就可以和差点害死我公司、差点害死我的人合作的人吗？”
天台上的气氛陡然凝重。
【系统2.0：检测到对方血压上升15%，瞳孔收缩，微表情显示愤怒与恐惧交织。建议：维持当前施压强度，但注意不要过度刺激导致对方掀桌——毕竟这沙发挺贵的。】
林凡在意识里回了句“知道了”，面上却依然平静：“陈总，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您今天来，根本不是为了什么合作。您是来探虚实的——看看腾飞到底掌握了多少证据，看看我林凡，到底敢不敢跟您鱼死网破。”
陈威廉沉默了。他死死盯着林凡，像是在重新评估这个年轻人。
良久，他忽然笑了，笑声里带着几分苍凉：“林凡，你确实厉害。我陈威廉纵横商场二十年，栽在你手上，不冤。”
“不是栽在我手上。”林凡摇头，“是栽在您自己的贪心上。如果不是您和陈国栋想走捷径，想用那种见不得光的手段，今天坐在这里的，可能是合作伙伴，而不是敌人。”
“捷径？”陈威廉冷笑，“你以为这个世界的规则是什么？是你们这些理想主义者想象的非黑即白？我告诉你，灰色才是这个世界的底色！”
“灰色可以。”林凡的声音冷了下来，“但您走的不是灰色，是黑色。用未经验证的药物做人体试验，贿赂官员，窃取技术，甚至...”他顿了顿，“想用毒药灭口。陈总，这些事，已经超出商业竞争的范畴了。”
陈威廉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您知道我最不能理解的是什么吗？”林凡站起来，走到落地窗前，指着外面的研发中心，“您明明有资金，有人脉，有资源。如果您把这些用在正道上，完全可以打造一个真正的医药帝国。可您偏偏选了最脏、最黑的那条路。”
他转过身，眼神锐利如刀：“是因为那条路快？还是因为...您骨子里就觉得，正当竞争赢不了？”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砸在陈威廉心上。他张了张嘴，想反驳，却说不出话来。
“陈总，今天您能坐在这里跟我喝茶，不是因为您多厉害，而是因为我还愿意跟您讲道理。”林凡走回沙发前，但没有坐下，而是居高临下地看着陈威廉，“但我可以告诉您——道理，我只讲一次。”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U盘，放在茶几上：“这里面，是您和陈国栋所有交易的完整证据链。从资金流向，到邮件往来，到录音录像。我已经复制了三份，分别存放在三个绝对安全的地方。”
陈威廉的眼睛死死盯着那个U盘，像是盯着一条毒蛇。
“今天下午三点之前，”林凡继续说，“如果您主动向有关部门坦白所有问题，配合调查，这个U盘的内容，永远不会公开。您在海外的部分合法资产，或许还能保住。您的家人，也不会受到牵连。”
“如果我不呢？”陈威廉的声音嘶哑。
“那就不好意思了。”林凡笑了，笑容里却没有温度，“下午三点零一分，这些材料会同时出现在纪委、药监局、公安部、以及...十八家国内外主流媒体的邮箱里。”
他俯下身，靠近陈威廉，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陈总，您猜猜，到时候您是会像陈国栋一样，穿着睡衣被带走。还是...根本走不出这栋楼？”
陈威廉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
“你...你威胁我？”
“不。”林凡直起身，“我是在给您选择。虽然这选择不怎么体面，但至少，是个选择。”
天台上一片死寂。只能听到远处实验室设备运转的低鸣，还有陈威廉粗重的呼吸声。
良久，陈威廉缓缓站起身。他看起来像是突然老了十岁，背脊不再挺直，眼神里的锐气也消失殆尽。
“我需要时间考虑。”他的声音干涩。
“您有六个小时。”林凡看了一眼手表，“现在是九点五十七分。下午三点，我等您的答复。”
陈威廉没有再说一句话。他转身，脚步有些踉跄地走向电梯。那两个随从赶紧跟上，扶住了他。
电梯门关上的那一刻，王胖子长长地舒了口气，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我的妈呀...凡哥，你刚才那气场，绝了！我站在旁边腿都软了！”
苏晚晴走过来，担忧地看着林凡：“你确定他会就范？”
“不确定。”林凡实话实说，“但这是他能选的最好的一条路了。”
【系统2.0：逻辑分析完成。目标陈威廉选择自首的概率：73%；选择鱼死网破的概率：22%；选择逃跑的概率：5%。建议：1.加强园区安保；2.监控陈威廉行踪；3.准备应急预案。温馨提示：宿主刚才的表演可以打9.2分，唯一的扣分项是俯身说话时领口有点歪——虽然本系统知道你是故意的，但细节决定成败啊。】
林凡下意识地整理了一下领口，笑了：“系统，你越来越像我妈了。”
“什么妈？”王胖子一头雾水。
“没什么。”林凡走到落地窗前，看着陈威廉的车队缓缓驶离园区，“胖子，通知下去，今天下午三点，全体放假半天。”
“啊？为什么？”
“因为不管结果如何，”林凡望向远方的天空，“今天下午，都会有一场暴风雨。让大家躲躲雨，等天晴了，再回来干活。”
王胖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掏出手机开始发通知。
苏晚晴走到林凡身边，轻声问：“你在担心什么？”
“我担心...”林凡握住她的手，“暴风雨来的时候，会不会伤及无辜。”
他的手很暖。苏晚晴没有抽开，反而轻轻回握：“你不是一个人。我们都在。”
天台风起，吹动两人的衣角。
而城市另一端，陈威廉坐在车里，看着窗外飞逝的街景，眼神空洞。
他的手机响了。是新加坡打来的越洋电话。
接通后，那头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威廉，事情我们都知道了。组织的意思是...你该知道怎么做。”
电话挂断。陈威廉闭上了眼睛。他知道，自己已经无路可走了。
下午两点五十五分。林凡收到一条短信，来自陈威廉：
“我选第一条路。资料在我别墅的书房保险柜，密码是******。对不起。”
三分钟后，警笛声在陈威廉的别墅区响起。
天台风停了。乌云散去，阳光重新洒满城市。
但林凡知道，有些东西，再也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