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疗套房的空气里,弥漫着昂贵精油的馥郁香气,温热湿润,却无法驱散沈清辞骨髓深处渗出的寒意。苏曼卿那句轻飘飘的“姐妹”,像一道最终判决,将他钉死在一个既定的、屈辱却又诡异的归属框架里。他僵硬地坐在护理床沿,浴袍下的身体仿佛不是自己的,每一寸被理疗师触碰过的肌肤都在无声地尖叫着羞耻。
苏曼卿已经起身,姿态慵懒地走向独立的淋浴间,留下他独自消化这巨大的冲击。温热的水声隐约传来,更衬得他这边的死寂。他紧紧攥着浴袍的领口,指节泛白,试图从那柔软的布料中汲取一丝虚幻的安全感。
就在这时,套间的门被轻轻敲响。之前那位名叫小文的理疗师去而复返,脸上带着职业化的微笑,推着一辆小巧的、摆放着各种光电仪器和凝胶的推车。
“沈先生,”小文的声音温和有礼,“苏董吩咐,为您加做一个全身精细脱毛护理,确保肌肤光滑。我们现在开始可以吗?”
全身脱毛?!
沈清辞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了!他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看向小文,又下意识地望向淋浴间方向。水声依旧,苏曼卿没有出来。这是她的意思?在她刚刚用“姐妹”二字将他定性之后,紧接着就是这种极具象征意义的、彻底抹去男性体征的护理?
一股冰冷的恐惧攫住了他的心脏。这不再是暗示,这是行动!是苏曼卿在用一种极其直接、甚至堪称残忍的方式,进一步“塑造”他,将他推向她所期望的、更彻底的“女性化”深渊!
拒绝?他敢吗?他能吗?在苏曼卿的地盘,违背她刚刚下达的“旨意”?
看着沈清辞瞬间苍白的脸色和僵直的身体,小文似乎误解了他的反应,微笑着安慰道:“沈先生请放心,我们采用的是最先进的冰点脱毛技术,几乎无痛感,过程很舒适的。苏董也是我们的长期客户,效果非常好。”
舒适?沈清辞在心中惨笑。这根本不是疼痛的问题!这是对他存在本质的又一次赤裸裸的侵犯和否定!
但他没有选择。他就像提线木偶,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着。他艰难地点了点头,喉咙发紧,几乎发不出声音:“……好。”
他重新躺回护理床,感觉像躺上祭坛。小文熟练地调试着仪器,戴上手套,语气轻柔:“那我们先从腿部开始,请您放松。”
冰凉的凝胶涂抹在小腿肌肤上,激得他微微一颤。当那个发出微弱嗡鸣的仪器探头贴上皮肤时,一种奇怪的、带着轻微刺痛的凉意传来。沈清辞紧闭双眼,将头偏向一边,牙关紧咬。他努力让自己灵魂出窍,试图忽略正在发生的一切,但每一次探头的移动,都像是在将他属于“沈清辞”的印记,一点一点地擦除。
过程缓慢而细致。从小腿到大腿,再到手臂、腋下……小文的技术确实娴熟,动作轻柔,偶尔会询问力度是否合适。沈清辞始终一言不发,像一具失去灵魂的躯壳,被动地承受着。羞耻感如同潮水,一波一波地冲击着他早已千疮百孔的心理防线。
然后,最让他恐惧的时刻到了。
小文的声音依旧平静无波:“沈先生,接下来是比基尼区域和腹部,请您尽量放松,这个区域可能会稍微敏感一些。”
比基尼区域……沈清辞的身体瞬间绷成了坚硬的石头!浴袍被轻轻掀开至下腹部,冰凉的凝胶涂抹上去,那触感让他几乎要弹跳起来。他死死闭着眼睛,指甲深深掐入掌心,试图用疼痛来转移注意力。
仪器探头再次落下,在那片最隐秘、最具有男性象征意义的区域周围移动。那种细微的刺痛感和冰凉的触感,混合着巨大的心理羞辱,几乎要让他崩溃。
就在这时,小文似乎是为了分散他的紧张,用闲聊般的语气,轻声说了一句。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瞬间将沈清辞所有的理智和伪装炸得粉碎——
“沈先生的皮肤真的很细腻,几乎没什么毛发基础呢……而且,真的好平静啊。”小文的声音带着一丝纯粹技术性的好奇,甚至有点赞叹,“我做过很多男士护理,这个区域通常都会有些……嗯,正常的生理反应,难免的。沈先生您……真是特例呢。是之前做过类似护理,还是……?”
她的话没有说完,但那个未尽的猜测,那个在专业领域内心照不宣的可能性——阉割——像一把烧红的匕首,精准无比地捅进了沈清辞最脆弱、最不堪的神经中枢!
轰——!!!
沈清辞的大脑一片空白,耳边嗡嗡作响,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逆流!巨大的羞辱感、恐慌感、还有一种被彻底看穿隐秘的绝望,如同海啸般将他彻底淹没!他猛地睁开眼睛,瞳孔因为极致的惊恐而收缩到针尖大小,死死地瞪着天花板,呼吸骤然停止!
他不是!他没有!他只是……只是对苏曼卿之外的一切,失去了反应能力!但这真相,比被阉割更加屈辱,更加难以启齿!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脸颊在瞬间变得滚烫,随即又褪成死灰般的惨白。身体不受控制地开始剧烈颤抖,像寒风中凋零的树叶。他想尖叫,想辩解,想推开这个口无遮拦的理疗师逃离这个地方,但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身体也僵硬得无法动弹。
小文显然被他这剧烈的反应吓了一跳,手上的动作立刻停了下来,有些无措地看着他:“沈先生?您怎么了?是我弄疼您了吗?还是不舒服?”
沈清辞无法回答。他像一条被扔上岸的鱼,徒劳地张着嘴,眼神空洞,充满了濒死般的绝望。
就在这时,淋浴间的水声停了。门被拉开,苏曼卿裹着浴袍走了出来,湿漉漉的头发披散在肩头,脸上带着沐浴后的红晕。她一眼就看到了护理床上沈清辞那副如同被抽走了灵魂般的惨状,以及旁边理疗师小文惊慌失措的表情。
“怎么回事?”苏曼卿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天然的威压。
小文连忙起身,有些紧张地解释:“苏董,对不起!我刚给沈先生做脱毛,到了比较敏感的区域,就……就随口说了句沈先生很平静,没什么反应……然后沈先生就……就这样了……”她显然不明白自己哪句话触动了客人如此剧烈的情绪。
苏曼卿的目光扫过小文,然后落在了沈清辞那张惨白绝望的脸上。她的眼神微微闪烁了一下,没有惊讶,没有恼怒,反而……掠过一丝极淡的、近乎满意的了然。
她缓步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沈清辞。她没有理会小文,而是伸出手,冰凉的指尖轻轻拂过沈清辞剧烈颤抖的眼睑,动作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却又像在确认一件物品的状态。
“吓到了?”她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蛊惑,“小文只是实话实说,没别的意思。”
她的话,如同最残酷的镇定剂。她没有否认,没有解释,而是用一种近乎残忍的“坦诚”,坐实了那个最不堪的猜测,并将沈清辞的反应定义为“被实话吓到”。
沈清辞的颤抖慢慢平息了一些,但眼神依旧空洞。苏曼卿的触碰和话语,像一道冰冷的枷锁,将他钉死在了耻辱柱上。
苏曼卿收回手,对小文淡淡地说:“他有点敏感,没事了,你继续吧。做完就行。”
“是,苏董。”小文松了口气,连忙继续工作,但动作更加小心翼翼。
苏曼卿则走到一旁的沙发坐下,拿起一本杂志,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一个小插曲。
仪器探头再次落下。羞辱感依旧如同岩浆灼烧,但这一次,沈清辞没有再颤抖。他重新闭上眼睛,将头深深埋入柔软的枕头里。泪水,无声地从他眼角滑落,迅速被枕头吸收。
不是因为疼痛,而是因为一种彻骨的绝望和……认命。
连一个陌生的理疗师都能一眼看穿他的“异常”。他在苏曼卿面前,还有什么秘密可言?他这具躯壳,从里到外,都已经被打上了她的烙印,变成了一个只为她存在的、畸形的怪物。
阉割?不,是比阉割更彻底的……精神性征的抹除与重塑。
护理终于结束了。小文轻声告知后,恭敬地退出了套房。
沈清辞依旧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像一具被掏空了的玩偶。
苏曼卿放下杂志,走过来,站在床边看了他一会儿。然后,她俯下身,在他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气音,低低地说:
“看,连外人都看得出来……你早就是我的了。从里到外,干干净净。”
这句话,像最后的墓志铭,刻在了沈清辞的心上。
他缓缓睁开眼,看向苏曼卿。眼中已无泪,只剩下一种死寂的、彻底的平静。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连最后一点自欺欺人的幻想,都彻底破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