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雪阁一夜,苏晚晚未曾安眠。
天光微亮时,她便起身,唤了侍女打水梳洗。铜镜里映出的脸带着明显的倦意,眼底泛着青黑,唯有那支蝶恋花簪依旧牢牢簪在发间,冰冷而沉重。她看着镜中的自己,抬手,指尖轻轻拂过那璀璨的红宝。
“凶器……”她在心里默念着那两个字。
这簪子做工极其精巧,金丝缠绕的花瓣薄如蝉翼,花心处的红宝被打磨得光华流转,看不出任何异常。但它若真是“凶器”,会以何种方式呈现?是淬了毒,还是内部藏了东西?抑或是……它本身,就是某桩罪案的象征或证据?
她不敢轻易拆卸,怕触动什么机关,或者被萧绝察觉。只能暂时让它待在原处,如同顶着一颗不知何时会引爆的雷。
梳洗完毕,她状似随意地在听雪阁内踱步。院子不大,但布置得颇为雅致,墙角植了几株翠竹,靠窗的位置放了一张石桌,两个石凳。两名侍女,一个叫春桃,一个叫夏荷,皆是十四五岁的年纪,低眉顺眼,问什么答什么,多余的一个字也没有。
“昨日入府匆忙,还未好好看看这院子。”苏晚晚语气轻松,走到那丛翠竹旁,伸手摸了摸竹叶上的露水。
“回姑娘,这听雪阁是殿下吩咐精心打理过的,景致是好的。”春桃恭敬地回答。
“是啊,尤其这石桌石凳,夏日在此乘凉品茶,想必惬意。”苏晚晚说着,看似不经意地拂过石凳的表面。指尖触感冰凉粗糙,并无异样。她又踱到窗边,目光扫过昨夜被塞入纸条的窗棂缝隙。那里已经被清理过,看不出任何痕迹。
两个侍女亦步亦趋,态度无可挑剔。
苏晚晚心中却愈发凝重。这府里,连最低等的侍女都如此训练有素,规矩严明,昨夜那个能避开巡逻、精准找到她窗户并传递消息的“丫鬟”,绝非寻常角色。要么是府中另有高人潜伏,要么就是……萧绝的又一次试探。
她不能坐等三日后的假山之约。必须主动出击,至少,要弄清楚这听雪阁,这皇子府,究竟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她。
午后,她借口屋内憋闷,想在府中花园走走。春桃和夏荷自然跟随。
二皇子府邸的花园比想象中更为开阔,假山层叠,曲水流觞,亭台楼阁点缀其间,移步换景。比起皇宫的庄严恢弘,这里更多了几分精巧与私密。
苏晚晚漫步其间,看似欣赏景致,实则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她注意到巡逻的侍卫队伍间隔时间固定,路径也似乎有章可循。遇到的几个管事模样的下人,见到她皆躬身行礼,眼神谨慎,不敢多瞧。
行至一处水榭,她停下脚步,凭栏望去,池中锦鲤嬉戏,泛起粼粼波光。
“这池水引的是活水?”她随口问身后的春桃。
“回姑娘,是引的外面玉带河的活水。”春桃答道。
苏晚晚点了点头,目光却状似无意地扫过水榭角落的一根廊柱。那里,似乎有一小片不起眼的、颜色略深的痕迹,像是被什么液体溅射过,尚未完全擦拭干净。不仔细看,极易忽略。
她的心微微一动。
继续前行,穿过一片桂花林,鼻尖萦绕着甜香。在一座造型奇特的太湖石假山旁,她停下脚步,假意被石上的孔洞吸引,伸手去触摸。
“姑娘小心,这假山石锋利的很。”夏荷适时出声提醒。
苏晚晚收回手,笑了笑:“无妨。”指尖却在缩回时,极其快速地在假山底部一个向内凹陷的、积着些许泥土的石缝里轻轻一勾。
一点极其微末的、硬硬的碎屑沾上了她的指尖。她不动声色地用宽大的袖袍掩住。
又在园中盘桓了片刻,苏晚晚便称累了,返回听雪阁。
关上房门,她立刻摊开手掌。指尖上沾着几点几乎看不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