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两日,赤岩城内外仿佛进入了一种诡异的平静期。城内的巷战和冲突明显减少,怪物和邪修的袭扰也变得零星。然而,这平静之下,却是更加汹涌的暗流。
磐石居密室的“生产”进入了最后阶段。三百五十片“净化铁片”和对应分量的“导引灵液”已经全部分装完毕,打包成便于携带的小捆。五十把“破邪短矛”磨得锃亮,矛尖泛着暗红光泽。特制的“清心散”被搓成一根根细长的线香,小心封装。
李慕云则在自己的小房间里,鼓捣着他那些“特别的礼物”。
他将几种性质不同的药粉、矿物粉末、以及从赤阳朱果中提取的浓缩阳火精华,按照特定比例和顺序,混合、研磨、封装进那些特制的小皮囊和粗陶罐里。每一个皮囊或陶罐,都被他用混沌之力小心地封口,并留下了一个极其微弱的、只有他自己能清晰感知的“意念触发”。
这些“礼物”功能各异:有的是遇剧烈血煞之气会自行爆开,释放混合了阳火精华的刺激性烟雾;有的是受到特定频率的灵力震荡才会破裂,渗出能微弱干扰怨魂聚合的液体;还有几个陶罐里装的则是半凝固的、粘性极强的混合胶体,里面掺了大量细小的、刻画了微缩“净炎驱邪阵”的铁屑……
“差不多了……”李慕云看着桌上摆放整齐的几十个“小玩意儿”,满意地点点头,“虽然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小把戏,但用来制造混乱、干扰仪式、或者给重要人物‘添点堵’,应该够用了。”
他将这些“礼物”也分门别类打包好,准备带去裂谷。
第三日傍晚,李慕云准备再次动身前往裂谷。临行前,石掌柜递给他一个用油布仔细包裹的小匣子。
“李道友,这是老周头按照你给的思路,结合古籍里一个偏方,折腾出来的‘凝神香丸’。用几种安神定魂的药材混合少量赤阳朱果粉末炼制,含在口中,能短时间抵御较强的精神冲击和怨魂侵扰。数量不多,只有十粒,你带着以防万一。”
李慕云接过,入手微温,能闻到一股清凉中带着暖意的奇异药香。好东西!关键时刻或许能保命。
“替我谢谢周老。”李慕云郑重收起,“城内就拜托石掌柜和王队长了。按计划,明晚子时之前,无论我这边的行动结果如何,你们都要组织人手,对祖祠可能的一个密道出口发动一次‘佯攻’,吸引注意力,制造混乱。但切记,一击即走,不可恋战,安全第一!”
石掌柜重重点头:“李道友放心!老夫晓得!你千万保重!”
夜色中,李慕云再次如同幽灵般离开了赤岩城,朝着裂谷方向疾行。这一次,他心中多了几分笃定,少了几分忐忑。该做的准备已经做了,该布的暗棋也已经落下,剩下的,就是见机行事,随机应变了。
他顺利抵达与兀骨约定的岩缝。兀骨早已等候多时,身边还多了五个气息精悍、眼神锐利的血爪部战士,显然是挑选出来的好手。
“小子,就等你了!”兀骨见到李慕云,立刻迎了上来,目光扫过他背上鼓鼓囊囊的包裹,“东西都带来了?”
“带来了。”李慕云卸下包裹,将“净化铁片”、“导引灵液”、“破邪短矛”、“清心散”以及那些“特别的礼物”一一取出,简要说明了用法。
兀骨和那几个战士听得眼睛发亮,尤其是对那些功能各异的“小礼物”,啧啧称奇。
“好家伙!你小子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鬼点子!”兀骨拍着李慕云的肩膀,力道之大,让李慕云龇了龇牙,“有了这些东西,咱们的把握又多了几分!”
“前辈那边安排得如何?”李慕云揉了揉肩膀问道。
兀骨神色一正:“都安排好了!哭魂窟那边,我们的人已经想办法,将几包掺了‘清心散’粉末和写了暗号的干粮,混进了送给看守的食物里,应该能送到被抓的族人手中。聚怨池附近,我们也悄悄埋了几个你之前给的那种‘爆炎粉’皮囊,还设了几个简单的触发陷阱。”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最难的是血池核心。我们的人根本无法靠近。不过,按照你的计划,我们在几个通往核心区域的必经之路上,也悄悄‘布置’了一下。虽然不一定能拦住高手,但制造点动静、拖延点时间,应该没问题。”
李慕云点点头。能做的准备都已经做了。
“那几位内堂长老和勾魂使,最近可有异动?”李慕云问。
兀骨皱眉:“据我们的人远远观察,血池核心那边最近灵力波动异常频繁剧烈,隐约有血光冲天,似乎在进行最后的准备工作。昨天还有一道强横的血色遁光从赤岩城方向飞入核心区域,气息比之前那几个执事强横得多,很可能是从祖祠赶回去支援的高手。”
李慕云心中一凛。看来大祭司那边果然派了援兵过去。不过,这也意味着祖祠的力量被进一步削弱了。
“时机差不多了。”李慕云抬头看了看天色,今夜无月,星光暗淡,正是月蚀前夕,“我们按原计划,分头行动。前辈带人负责接应哭魂窟可能逃出的族人,并伺机在聚怨池制造混乱。我独自想办法靠近血池核心区域,见机行事。”
兀骨有些不放心:“你小子一个人行吗?要不老子派两个人跟着你?”
“不用。”李慕云摇头,“人多目标大,反而容易暴露。我一个人灵活,打不过还能跑。前辈放心,我有分寸。”
兀骨知道李慕云主意已定,也不再多劝,只是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次李慕云有准备,运力抗住了:“好!你小子机灵,保重!咱们事成之后,回赤岩城,老子请你喝最烈的酒!”
“一言为定!”
两人不再多言,带着各自的装备和手下,如同融入夜色的水滴,悄无声息地潜入了深不见底的裂谷之中,朝着各自的目标区域摸去。
与此同时,赤岩城内,祖祠。
往日庄严肃穆的祖祠,此刻笼罩在一片压抑和焦躁的气氛中。华丽的殿堂内,珍贵的陈设被搬空大半,只剩下些笨重或不值钱的物件。大祭司穿着一身繁琐的祭司袍,焦躁地在空旷的大殿中踱步,原本阴鸷的脸上此刻满是气急败坏。
“废物!一群废物!”他对着跪在下面的几个心腹手下怒吼,“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密道出口处的机关怎么会突然失灵?还有,库房里怎么会混进老鼠,咬坏了三箱上好的符纸和灵矿?!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几个手下噤若寒蝉,不敢抬头。他们心里也纳闷,最近真是邪了门了,各种小意外不断,虽然没造成太大损失,但总让人觉得晦气,像是被什么脏东西盯上了一样。
一个黑袍人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殿门口,声音沙哑:“大祭司,何必动怒?些许小事,不影响大局。血魇长老已经从泣血洞传讯,一切准备就绪,只待明夜子时。我们的人也已分批从密道撤离大半,剩下的,只需守好最后几个时辰,带走最重要的几样东西即可。”
大祭司深吸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勾魂使大人说的是。是老夫失态了。只是……总觉得心里不踏实。铁战那莽夫最近闹得挺凶,还有东城那边,似乎也有些不安分的家伙在暗中活动……”
黑袍勾魂使淡淡道:“跳梁小丑,不足为虑。只要血祭成功,圣物苏醒,掌控部分古神权柄,这赤岩城弹指可灭。当务之急,是确保‘引魂血玉’万无一失,以及……看好炎雀真羽,别在最后关头出岔子。”
提到炎雀真羽,大祭司眼中闪过一丝复杂,咬牙道:“真羽那边,老夫亲自看守!绝不会让任何人靠近真火祭坛半步!”
“如此甚好。”勾魂使点点头,身影再次缓缓融入阴影,“我去巡视一下外围防线。大祭司也早些准备吧,子时一过,我们便从密道离开,与血魇长老汇合。”
待勾魂使离开,大祭司脸色再次阴沉下来,对跪着的手下厉声道:“都听到了?给我打起精神!加强戒备!尤其是真火祭坛和密道入口!再出任何纰漏,提头来见!”
“是!”手下们慌忙应诺,连滚爬爬地退下。
大祭司独自站在空旷的大殿中,望着祖祠深处那隐约透出的金红火光,喃喃自语:“真羽啊真羽……莫要怪我。我也是为了部族的未来……嗯,当然,也是为了我自己的前程……”
他并未察觉,在祖祠外围某处偏僻的围墙下,几道黑影正悄无声息地挖掘、布置着什么。那是王猛带领的一支精锐小队,正在执行李慕云交代的“制造点小麻烦”的任务。
而在祖祠东南角的观火台上,夜风呼啸,空无一人。只有那石质圆盘上的古老火焰纹路,在极其偶尔的瞬间,会闪过一丝微弱得几乎无法察觉的、与远方某处存在隐隐共鸣的金红微光。
赤血月蚀之夜,正悄然临近。各方势力,心怀鬼胎,暗流汹涌,只待那最终时刻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