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京霄在冷府住下了,美其名曰“休沐”,实则江南官场因他的到来,暗地里早已风起云涌。
这位年纪轻轻便位极人臣的表哥,每日里仍是那副笑眯眯的懒散模样。
或是与冷淮之品茗对弈,或是听冷凝抚琴论画。
对待府中上下,无论尊卑,皆是一派温和从容,让人如沐春风。
冷府上下,几乎无人不赞这位表少爷平易近人,风度翩翩。
只有冷卿月冷眼瞧着,觉得这人像一只收敛了爪牙。
卧在春日暖阳下假寐的豹子,每一根看似柔软的毛发下,都藏着精准的计算与不动声色的掌控。
这日,天气晴好,冷卿月依着“惯例”,在青黛的搀扶下,到花园里透透气。
选的是临近藏书阁的一处僻静回廊。
这里日光和暖,又能隐约听到阁楼里的动静——她知道,楼京霄偶尔会来此查阅一些地方志。
果然,没过多久,便听见脚步声和谈话声由远及近。
“……漕运一事,牵扯甚广,淮之表弟还需谨慎。”是楼京霄温和的嗓音。
“京霄表哥提醒的是。”冷淮之的声音带着敬重。
两人似乎是在藏书阁门口停下了。
冷卿月适时地拿起手边一本早已准备好的、封面古旧的医书,微微蹙着眉,似在认真研读。
阳光透过廊柱,在她苍白的侧脸和纤细脖颈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弱不胜衣,我见犹怜。
楼京霄的目光扫了过来,在看到她的瞬间,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几乎无法捕捉的玩味,快得像是错觉。
他脸上依旧挂着那抹无可挑剔的温和笑意,信步走了过来。
“卿月表妹也在此处看书?”他语气亲切自然,仿佛只是偶遇闲谈。
冷卿月像是受了一惊,慌忙放下书卷,欲要起身行礼,身子却微微一晃,带着几分羸弱:
“京霄表哥……我、我不知道您会过来……”
“无妨,”楼京霄虚扶了一下,动作优雅,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目光落在她手中的医书上,“表妹在看医书?可是身子有何不适?”
“只是些调理气血的寻常方子,”冷卿月低眉顺眼,声音细弱,“我这身子不争气,让表哥见笑了。”
楼京霄笑了笑,随手拿起那本医书翻了翻,动作漫不经心:
“表妹有心了,不过,医书晦涩,若无良师指导,恐易入歧途。”
他抬眸看她,眼神温和,却像能穿透人心,“我认识几位太医,若表妹需要,可请他们为你瞧瞧。”
这话听着是关怀,却带着试探。试探她这病是真是假,试探她是否有意借病引起注意。
冷卿月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惶恐与感激:
“多谢表哥好意!只是……卿月习惯了江南的水土,不敢劳动京中太医。况且,”
她轻轻咬了下唇,带着几分自嘲的黯然,“我这病是胎里带来的,多年如此,能维持现状已是万幸,不敢再奢求其他。”
她将一个不得宠、认命且安分守己的病弱庶女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楼京霄看着她,脸上的笑容不变,眼神却深了些许,像是平静湖面下悄然漾开的涟漪。
他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转而看向廊外的玉兰,似是随意道:
“这株玉兰倒是开得比别处早些,姿态也独特,清冷孤高,不与群芳争艳,却自有一番风骨。”
冷卿月心中微动,他这话,像是在说花,又像是在说她。
她垂眸,轻声道:“花开自有期,何必争朝夕。能得一隅安身,静看花开花落,便是福分。”
楼京霄闻言,转过头,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那眼神依旧是温和的,甚至带着一丝欣赏。
但冷卿月却仿佛能感觉到那温和之下,锐利如刀锋般的审视。
他像是终于对她提起了一丝真正的兴趣。
不再是面对一个无足轻重的远房表妹,而是在评估一件……或许有点意思的物件。
“表妹倒是豁达。”他轻笑一声,语气听不出真假,“这世间,能安心居于‘一隅’的人,可不多。”
这时,冷淮之也走了过来,见状笑道:“京霄表哥与卿月妹妹在聊什么?”
“随意聊聊,”楼京霄神色自若地转身,又恢复了那副慵懒闲适的模样,“卿月表妹性子静,与这园景相得益彰。”
他不再看冷卿月,与冷淮之一同离开了回廊。
直到他们的脚步声远去,冷卿月才缓缓直起身,指尖轻轻拂过书页。
楼京霄最后那句话,听着是夸奖,实则意味深长。
他是在暗示她“不安分”,还是仅仅一句客套?
青黛这才松了口气,小声道:“小姐,楼相爷看着和气,可不知怎的,奴婢在他面前总觉得大气都不敢喘……”
冷卿月望着楼京霄消失的方向,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这就是楼京霄的魅力,也是他的危险之处。
他将腹黑与心机完美地包裹在温文尔雅的外壳之下。
每一句看似关怀的话语都可能藏着陷阱,每一个温和的笑容都可能是一层伪装。
他乐于欣赏旁人在他面前演戏,也乐于亲自下场,将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而他自己,始终从容不迫,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与他打交道,如同在薄冰上跳舞,每一步都必须精准计算,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
但,越是危险的猎物,征服起来,才越有乐趣,不是么?
她低头,看着自己苍白纤细的手指。
楼京霄这棵“高枝”,比她预想的还要枝繁叶茂,盘根错节。
想要攀附上去,甚至……反过来利用这棵大树,绝非易事。
不过,她今日至少让他记住了“冷卿月”这个名字,不再仅仅是“那个病弱的表妹”。
这就够了。
【宿主大大演技爆表!楼京霄好感度微妙波动中 (??????)? ? 】
【不过这位表哥心眼比蜂窝煤还多,请务必小心投喂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