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和劳白蕊关上房门离开后,陈伟文在我床边的椅子坐下,屁股刚沾到椅面,金属腿就在地板上蹭出细微声响。
他喉结上下滚动了两下,像是有话卡在嗓子眼,估计在琢磨该怎么开口。
我盯着天花板上摇晃的输液架影子,指甲在掌心掐出月牙印。
想起林怡刚才踩着高跟鞋扭着腰走进来的样子,明明是来探病,妆容却精致得像要走红毯,嘴角挂着假惺惺的笑,那股子得意劲儿快从眼角眉梢溢出来了。
打从这个女人第一次出现在我生活里,我就觉得她不对劲 —— 第一次一起吃饭时,她往我碗里夹菜的动作、说的每句话,都透着股刻意讨好又暗藏算计的劲儿,活脱脱一场精心编排的戏。
更要命的是,最近总感觉自己像被困在一张无形的网里,做什么都束手束脚。
要不是这事和林怡脱不了干系,以陈伟文的性子,早把事情查得水落石出了,哪会就这么拖着?
正胡思乱想着,陈伟文忽然伸手扣住我的手。
他掌心带着薄茧,体温透过皮肤直直往心里钻:“别为她气坏身子,事情的来龙去脉我心里有数。”
“你到底怎么知道的?”
我偏过头看他,输液管随着动作在手腕上晃出细小弧度。
此刻病房里静得能听见心电监护仪的滴答声,我们早不该再互相瞒着掖着。
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死死盯着我,高挺的鼻梁、微抿的薄唇,明明每次见面都看了千百遍,这会儿却让我心跳漏了半拍。
我别开脸扯被角,突然有点后悔追问下去 —— 毕竟林怡再怎么说也是他名义上的表妹,而我算什么呢?不过是个半路闯进他们家族纷争的外人罢了。
“我真不是在无理取闹。”
我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就说她干的那些事……”
话没说完,陈伟文已经把我的手举到唇边,温热的呼吸扫过皮肤,他说话时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她和我压根没有血缘关系,至于你……”
这话像把小火苗,“腾” 地一下把我心里憋了好久的委屈都烧没了。
我咬着嘴唇看他,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随便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能把我搅得方寸大乱。
“留着她是因为还有用。”
陈伟文松开手,手指无意识摩挲着我腕间的输液贴,神情严肃得让我后背发凉,“她背后牵扯的事情,比我们看到的复杂很多。”
“是因为那次坠机?” 我攥紧床单追问。
他冷笑一声,眼底泛起寒意:“坠机只是冰山一角。现在的这个林怡,根本不是林家真正的女儿。”
这话惊得我差点坐起来,后知后觉想起之前让谢青调查时,那些若有若无的疑点 —— 林怡偶尔说错的童年细节、面对质疑时突然慌乱的眼神。
原来不是我多心,而是她根本就是冒牌货!
我竹筒倒豆子般把林怡策划绑架、生日宴使绊子,还有那瓶差点要我命的香薰全说了出来。
陈伟文静静听着,忽然伸手抚上我的额头,指腹轻轻梳理我凌乱的头发:“是我没保护好你。”
“我知道你做事有你的考量,可她也太过分了……”
说到一半,我突然哽住。
不用我多说,陈伟文肯定明白我没说出口的话 —— 在这场暗流涌动的争斗里,我到底该怎么办?
陈伟文忽然凑近,身上若有若无的雪松香气裹着危险气息:“你知道吗?陈廷希现在和周铮联手了,我暂时只能假意配合。”
“周铮?!”
我猛地抓住他的袖口,纱布蹭过皮肤火辣辣地疼。
听他说周铮手里握着那份被人做了手脚的抵押合同,我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 原来在我看不见的地方,早已经风起云涌。
“在这儿安心养病。”
陈伟文把我冰凉的手捂进掌心,“我要去趟克罗地亚,等你好转了我再走。答应我,按时吃饭,别胡思乱想。”
“你去克罗地亚做什么?”
我心里 “咯噔” 一下,想起白萱儿之前总念叨着要去那儿,难道这两件事有什么关联?
病房的白炽灯在陈伟文睫毛上投下细碎阴影,他没回答,只是把我散落在枕边的头发别到耳后,这个简单的动作,却让我突然害怕起来 —— 在这场错综复杂的漩涡里,我们真的能全身而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