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 这两个字从他口中说出时,尾音带着不易察觉的轻颤。
我瞥见他交握在膝上的手,指节微微泛白 —— 那是他克制情绪时的习惯,既藏着对养父母的敬重,也裹着对金晶那份迟来的歉意,像一汪深潭,盛着他二十多年来未曾言说的沉重。
外界总说他是冰山,是商场上说一不二的阎罗,皮鞋碾过之处皆是俯首帖耳。
可此刻他指尖划过我发梢的力道,轻得像怕碰碎琉璃,眼底漾着的暖意,能融掉三九天的冰雪。
就连谢青他们提起他时,语气里的敬畏也总掺着几分 “陈先生对姜小姐是真不一样” 的喟叹。
我去洗手间用冷水拍了拍脸,镜中的人眼底还泛着红,却比刚才清亮了些。
走到他面前时,刻意弯了弯眼角,学着从前的样子俏皮地晃了晃他的胳膊:“回家吧!”
他几乎是瞬间就伸手将我圈进怀里,力道大得像是要将这些年的空缺都填满。
下巴抵在我发顶,胡茬蹭得人发痒,声音闷在发丝里:“璟柔,这一天我等了十八年。每天闭上眼都在想,什么时候能把你领回家,让你再也不用颠沛流离。天大的坎,我替你踏平。”
鼻尖蹭过他衬衫上淡淡的雪松味,这味道从重逢那天起就成了我的定心丸。
这个站在金字塔尖的男人,此刻像座可以依靠的山,稳稳地托着我所有的不安。
我忽然想把我们共度的每一秒都刻在心上 —— 他蹙眉看文件的样子,弯腰系鞋带的样子,甚至是拌嘴时气鼓鼓别过脸的样子。
“只有你配站在我身边,看遍这世间巅峰的风景。”
他低头看我,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语气里的霸道裹着化不开的宠溺。
我伸手搂住他的腰,掌心贴着他温热的腰线,心跳像揣了只小兔子:“别告诉爸妈,我还是姜璟柔。他们给我的爱,比山重,是这些爱让我能再见到你。”
指尖无意识地绞着他的衣角,“他们值得最好的尊重。”
“都听你的。”
他俯身吻下来,唇齿间带着刚喝的茶味,温柔里藏着克制了太久的贪婪。
末了抵着我的额头轻声说:“回家。”
我们手牵着手往外走,他的掌心总是暖烘烘的,能驱散我骨子里的凉。
刚走到玄关,手机突然响了,屏幕上跳动的 “林东” 二字让我脚步一顿。
我把手机递给他看了眼,接起时还带着笑意:“喂!”
“璟柔,情况不太好……”
林东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干涩得发哑,“季宴礼带孩子从医院回来,一开门就傻了 —— 艾薇把季宴池的首饰、手表全卷跑了,人找不着了。”
我握着手机的手指紧了紧,嘴角勾起一抹无奈的笑。
艾薇那点心思,从她回来那天起就没藏住过,无非是想捞笔钱跑路。
“孩子现在在我这儿,安宁帮着哄呢。才刚会爬,就遭这种罪……”
林东的声音突然哽咽,带着清晰的抽气声。
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蛰了下,密密麻麻地疼。
那孩子是无辜的,却要为大人的龌龊买单。
“那个毒妇,就该跟她那私生女一起关进去,好好受受教育!”
我咬着牙低声骂了句,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
“你照看好季宴礼,你们的恩怨自己了结。剩下的事,我来处理。”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
季宴礼那个人,我太清楚了 —— 从小到大顺风顺水,摔一跤就爬不起来。
以前跟他过日子,他公司的烂账、家里的琐事,哪样不是我替他扛着?
现在这局面,对他来说跟天塌了没两样。
可我跟他早就两清了。
他走到今天这步,是贪心,是懦弱,是咎由自取,我没理由再心软。
“璟柔,有些话…… 我不该说,但……” 林东吞吞吐吐的,像是在鼓足勇气。
“说吧,没事。”
“这次季宴礼肯定翻不了身了,可你就眼睁睁看着江绮亦捡便宜?”
他的声音突然拔高,带着急意,“就算不帮他,也不能让那女人得意啊!”
我靠在玄关的柜门上,听着电话那头林东急促的呼吸,忽然笑了。
江绮亦那点伎俩,还真当我看不穿?“放心,我心里有数。”
“那就好,那就好!”
林东明显松了口气,语气都轻快了些,“我就知道你不能让那坏女人得逞,她做得太绝了!”
挂了电话,陈伟文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眼底带着了然的笑:“又要忙了?”
我抬头看他,阳光透过玻璃门洒进来,在他肩头镀上一层金边。
忽然觉得,不管前路有多少风雨,只要他在身边,就没什么好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