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7年10月19日,纽约,曼哈顿。
天空是铅灰色的,仿佛预示着不祥。
位于太初资本纽约总部深处的“深渊”交易中心,
此刻却是一种诡异的静谧。
与外界想象中的紧张喧嚣不同,
这里只有大型机散热系统低沉的嗡鸣、键盘敲击的清脆回响,
以及屏幕上以惊人速度流淌、
由“鸿钧”标记出的绿色安全数据流。
埃里克·温特博士站在弧形控制台中央,
如同一位冷静的船长,
凝视着前方巨幅屏幕上那片代表美国股市的、正在疯狂燃烧的“数字火海”。
道琼斯指数那根断崖式下跌的曲线,触目惊心。
“老板的指令很明确,”
温特的声音通过内部通讯系统,
清晰地传达到每一位核心操盘手耳中,
“规避风险,稳健增值。
我们不是纵火者,也不是秃鹫,
我们是……
风暴中的潜航者。”
命令被不折不扣地执行。
当外界无数交易员在绝望地嘶吼、疯狂抛售,
甚至精神崩溃时,
“深渊”里的操作却精密如手术:
闪电套利:
凭借“鸿钧”的毫秒级预判和“泰山”的算力,
系统在暴跌中捕捉那些稍纵即逝的、
由于恐慌性抛售导致的个股定价错误,
进行瞬间买入和卖出,
赚取微小的价差。
这种操作人类无法完成,但积少成多,在滔天巨浪中悄然攫取着金沙。
期权对冲:
市场波动率(VIx指数)飙升至前所未有的高度,期权价格扭曲。
“鸿钧”操控着复杂的期权组合,
如同编织一张精密的安全网,
完美地对冲掉了太初资本庞大股票多头仓位的风险,甚至利用波动率本身盈利。
政治性买入:
在下午市场最绝望的时刻,
温特根据王卫东的授意,
下达了几笔“标志性”的买单,
——少量买入了几支被视为“美国工业脊梁”的蓝筹股,
如通用电气和Ibm。
这笔操作很快被市场监查员捕捉到,
虽然金额不大,
但在全线溃败的战场上,这一抹微弱的绿色,如同一种无声的宣言。
然而,
仅一街之隔的另一家大型对冲基金办公室,
却是地狱般的景象。
一个头发凌乱的年轻交易员,
看着屏幕上自己管理的、加了五倍杠杆的基金净值瞬间归零并触发强平,
他猛地摘下耳机狠狠砸在屏幕上,
双手插进头发里,发出野兽般的呜咽。
而在更高层的办公室里,
一位资深合伙人面无表情地整理着领带,
然后默默走向窗边,
楼下很快传来人群的惊呼和刺耳的警笛声。
······
香江,中环。
恐慌如同瘟疫,
随着纽约的夜幕结束和亚洲市场的开盘,
瞬间席卷了这里。
恒生指数如同被抽掉了基石,飞流直下。
交易大厅里,
红色的数字不断跳动,
映照着一张张惨白、绝望的面孔。
一位穿着讲究的中年妇人,
看着自己倾尽积蓄购买的“和记黄埔”股票市值腰斩,
终于忍不住瘫坐在冰冷的地上,失声痛哭。
小型经纪行里,
电话铃声此起彼伏,
全是客户要求追加保证金或强行平仓的嘶吼,
年轻的经纪人手忙脚乱,几乎要哭出来。
就在这片末日般的氛围中,炎黄集团总部顶层的会议室里,气氛却如同暴风眼一般平静。
王卫东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
俯瞰着楼下街道上慌乱的人群和停滞的车流。
他身后,陈永仁、何慧以及智囊团成员肃立,等待着指令。
“消息确认了,”
陈永仁放下红色的保密电话,
“纽约市场崩溃,波及全球。
香江……已无法独善其身。”
王卫东转过身,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只有一种尽在掌握的沉稳。
“启动‘香江护航’计划。”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定鼎乾坤的力量,
“以集团名义发布公告,
宣布将动用不少于 “五十亿美元” 的专项资金,
用于在公开市场收购那些基本面良好、
但被恐慌错杀的本地优质上市公司股份,
以‘稳定市场,提振信心’。”
命令一下,整个炎黄集团如同精密的战争机器,轰然启动。
几分钟后,炎黄集团的公告通过电波传遍全港。
与此同时,陈永仁麾下的交易团队开始行动。
与纽约“深渊”的隐蔽操作不同,香江的操作是“光明正大、气势磅礴”的。
巨大的买盘如同金色的堤坝,
开始出现在一片惨绿的交易屏幕上。
恒生银行、太古股份、九龙仓集团……
一个个响当当的名字旁边,出现了巨额的单笔买入委托。
这些买盘并不急于一口吞下所有卖单,
而是稳定地、持续地托在关键价位上,
如同中流砥柱,
顽强地抵抗着恐慌的洪流。
“是炎黄!王卫东出手了!”
交易大厅里,有人发出了劫后余生般的呼喊。
这一举动,瞬间点燃了市场的希望。
媒体的镜头纷纷对准了炎黄集团总部,
财经评论员激动地评论着:“这是本土商业领袖的责任与担当!
在危难时刻,
王卫东先生展现了他对香江未来的坚定信心!”
港府财政司的官员也立刻发表声明,对炎黄集团的“义举”表示高度赞赏和感谢。
而在这一片“救市英雄”的赞誉声中,
没有人注意到,
炎黄集团吸纳的,
无一不是关乎香江命脉的核心企业股权。
他们以近乎“地板价”的成本,
在这场由西方引发的金融风暴中,
完成了一次对香江经济版图的深度加固与扩张。
纽约的“深渊”在风暴中潜行,冷静地收割着利润,并赢得了战略性的胜利;
香江的炎黄集团则在废墟上高举旗帜,以拯救者的姿态,将真正的珍宝纳入囊中。
当全球的金融精英和普通投资者在“黑色星期一”的废墟中舔舐伤口时,
王卫东的帝国,
却在东西方同时奏响了胜利的凯歌。
这巨大的反差,正是资本与智慧在经济危机的洪流中,最冷酷也最真实的写照。
······
1988年1月,日本,东京。
岁末年初的寒意尚未散去,但樱花国列岛却沉浸在一片前所未有的、近乎狂热的虚假繁荣之中。
《广场协议》签署两年多来,
日元兑美元汇率已从当时的240:1左右,飙升至120:1,
升值幅度精确地超过了100%。
地价与股价如同坐上了火箭,
直冲云霄,
整个国家都弥漫着“日本可以说不”、“日本即将买下世界”的膨胀气息。
然而,
在这片喧嚣之下,
一股冰冷而有序的暗流,正在悄然逆转方向。
在位于东京港区、一栋并不起眼但安保森严的摩天大楼顶层,
“北海道安全互助株式会社”的总部指挥中心内,气氛与窗外的浮躁截然不同。
这里安静得只能听到服务器机柜低沉的运行嗡鸣和高清大屏幕数据刷新的细微声响。
山口美纪子,
是王卫东在北海道的代理人。
她身着一身剪裁利落的黑色西装套裙,
眼神锐利而冷静,
如同一位即将发起总攻的指挥官。
她的身后,
肃立着四位气息彪悍、如今已在日本各界拥有庞大影响力的会长
——龙崎一郎、北条健司、佐藤信也、泷谷源。
巨大的屏幕上,
显示着日本全国的电子地图,
上面密密麻麻地标注着无数闪烁的光点,
每一个光点都代表着一处由“北海道安全互助株式会”秘密控股,或买下的核心资产,
——从北海道的广袤土地,
到东京银座的顶级商铺,
从大阪的核心商圈写字楼,
到名古屋的现代化工业园区。
“诸君,”
美纪子的声音打破了寂静,清晰而坚定,
“社长大人(王卫东)的命令已经下达。
‘收获的时刻,到了。”
她环视四位会长,他们的眼神中没有丝毫犹豫,只有绝对的服从和对即将到来的资本盛宴的渴望。
“按照既定计划,启动 ‘静默退潮’方案。”
美纪子下令,
“第一阶段,目标:有序变现我们持有的非核心、高溢价地产资产,回笼资金。”
命令一出,
这台潜伏数年、
早已与日本经济血脉深度融合的庞大机器,
开始以极高的效率、
却又极其隐蔽的方式运转起来。
龙崎一郎负责的政商网络首先启动。
他的手下开始“不经意”地向圈内传递一个信息:
“某些国际投资基金看好日元长期走势,
但认为当前地产价格存在泡沫,
正在寻求部分获利了结。”
这种消息巧妙地掩盖了真实卖家的身份和规模,
并为后续的抛售行为提供了合理的市场解释。
······
与此同时,泷谷源领导的金融操作团队开始行动。
他们控制的数百个离岸账户和壳公司开始行动,
但并非买入,而是缓慢、持续、分散地在市场上挂出售盘。
郊区土地:
首先被抛售的是那些在郊区圈占的、
短期内缺乏开发潜力、
但在此轮泡沫中涨幅惊人的土地。
以略高于市场狂热价1%-3%的价格悄然放出,
被那些后知后觉、仍在坚信“土地神话”的中小开发商和投机者迅速接盘。
旺铺与银座地产:
位于银座、涩谷等核心地段的顶级商铺和写字楼,
则以“产权整合”或“业主海外资产配置”等理由,
通过顶级房产经纪,
寻找有实力的国内财阀或海外基金进行场外大宗交易。
价格依然维持在高位,但谈判周期被刻意缩短,显示出卖家急切套现的意图。
大型商场与物业:
这部分资产最为棘手,但佐藤信也率领的律师团早已准备好了完美的法律和交易结构。
他们将大型物业拆分成小额的受益权凭证,
通过复杂的金融通道,
悄无声息地流入二级市场,
如同雪花融入大海,没有引起任何波澜。
整个抛售过程,
被严格控制在“不引发市场恐慌”的阈值之下。
每天流入市场的卖盘量,
始终低于当天市场的总消化能力,
使得樱花国主要城市的房地产价格指数,
依然在惯性上涨,
只是那根陡峭上升的曲线,悄然变得平缓了一些。
“说服”工作,则由北条健司全权负责。
在股市方面,操作同样精妙。
通过分散在不同券商的大量账户,
开始小单、多频次地减持那些涨幅巨大的权重股和地产股。
资金的流出如同细沙流逝,在每日巨大的成交额掩盖下,几乎没有引起主流机构的警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