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那天清晨，萧澈上演了一场“直球攻击后的落荒而逃”之后，坤宁宫的气氛，便进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甜蜜又诡异的和谐状态。
林晚晚的心结，彻底解开了。
没有了金手指带来的猜忌和不安，她整个人，都像是卸下了一个沉重的包袱，变得轻松而愉悦。
唯一让她觉得有些“苦恼”的，大概就是……皇帝陛下那过于“努力”的“人工语音包”服务了。
比如，用膳时。
萧澈面无表情地夹起一块鱼，然后，用一种背诵《大历律法》的严肃语气，对着空气宣布：“此鱼，甚美。”
林晚晚：“……”
再比如，批阅奏折的间隙。
他会忽然抬头，看着窗外，然后，一脸凝重地，进行内心播报：“今日天色，甚好。朕心甚悦。”
林晚晚：“……”
搞得旁边伺候的宫女太监们，一个个都战战兢兢，以为陛下是不是因为前几日的冷战，伤了脑子，变得……有些神神叨叨的。
对此，林晚晚只能在心里，一边狂笑，一边无奈地，帮他圆场。
今日，林晚晚亲手炖了莲子羹，想着他这几日又是冷战又是处理户部大案，定是耗费了不少心神，便想着，给他送去补补。
她端着汤盅，熟门熟路地，来到了御书房外。
还没等她进去，就听到里面，传来一声压抑的、似乎是磨着后槽牙发出的低哼声。
林晚晚的心，猛地一紧。
是错觉吗？这声音里，怎么听着……火气不小啊？
她示意门口的内侍不必通传，自己，则轻手轻脚地，端着汤盅，走了进去。
一进门，她便看到，萧澈正坐在御案后，一张俊脸，绷得紧紧的，眉头，几乎要拧成一个川字。
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面前的一份奏折，那眼神，锐利得，仿佛要在上面，戳出两个窟窿来。
那周身散发出的低气压，强大到，连御书房里的空气，都仿佛要凝固了。
这个场景……实在是，太熟悉了。
林晚晚的脚步，下意识地，就顿住了。
曾几何时，这，是她最依赖“表情包”的场景。
在过去，每当他露出这种“阎王脸”时，她只要抬眼一看，就能立刻知道，他到底是在气奏折的内容，还是在气上奏折的蠢货。
她能看到【这帮老匹夫又在放屁.jpg】，也能看到【国库又空了心好累.gif】。
然后，她就能根据这些“内部情报”，精准地，选择是上前安慰，还是默默退下，绝对不会踩雷。
可是，现在……
林晚晚再次，下意识地，看向了他的头顶。
那里，依旧是，空空如也。
她看不到任何提示。
她所能看到的，只有一个面沉如水、眉头紧锁、看起来……心情非常非常不好的帝王。
一股细微的、几乎已经成为惯性的焦虑感，再次，悄然爬上了她的心头。
他……这是怎么了？
是边关又传来了什么急报？
还是国库的账本，又出现了什么大窟窿？
或者……或者他还在为前几天的事情生气，只是没表现出来？
一瞬间，无数个念头，在她脑中闪过。
她端着汤盅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了些。
那个“不敢打扰”的旧习惯，再次冒了出来。
要不……还是先悄悄退下吧？
万一他现在正在气头上，自己撞上去，岂不是成了炮灰？
就在林晚晚刚准备，蹑手蹑脚地，往后退的时候，御案后的萧澈，却像是后脑勺长了眼睛一样，猛地，抬起了头。
他那双锐利的凤眸，精准地，捕捉到了正准备“临阵脱逃”的她。
林晚晚的身体，瞬间一僵。
完了！被发现了！
然而，预想中的不耐烦和呵斥，并没有到来。
只见萧澈在看到她的那一刻，先是一愣。
随即，他脸上那副“谁惹我谁死”的阎王表情，瞬间，就……破功了。
虽然眉头，还紧紧地皱着，但眼神里那股锐利的杀气，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消散了。
他甚至，还立刻，放下了手中的朱笔。
然后，对着她，招了招手。
那动作，像是在召唤一只……迟迟不敢靠近的小猫。
“皇后，过来。”
他的声音，虽然还带着一丝不爽的余韵，但已经，完全没有了刚才的冷硬。
林晚-晚有些迟疑地，走了过去。
她刚走到御案前，手腕，便被一只温热的大手，给抓住了。
萧澈一把，将她拉到了自己的身边，让她紧挨着龙椅站着。
然后，他用另一只手，指着桌上那份，让他“龙颜大怒”的奏折，用一种，极其不爽的、急于寻找战友一起吐槽的语气，“宣布”道：
“朕，现在，很烦躁！”
林晚晚：“……？”
她眨了眨眼，一时之间，没能跟上皇帝陛下的脑回路。
这……这就算是，“内心播报”了？
这也太……直白了吧？！
萧澈可不管她心里在想什么，他现在，急需一个“情绪垃圾桶”。
而眼前这位，刚刚签订了“终身质保协议”的皇后牌表情包，无疑是最佳人选。
他指着那份奏折，开始了他的“皇帝的吐槽”。
“你看！户部这帮老匹夫！又跟朕哭穷！”
他的语气里，充满了“朕早就看穿了你们的把戏”的不屑。
“朕刚往江南，投了一大笔钱，用来兴修水利、扶持商贸！这才几天功夫？他们！又递牌子上来，说想在北地，修河道！”
他说到这里，气得，甚至还用手指，重重地，敲了敲那份奏折。
“修！修！修！他们就知道修！”
“朕的内帑，是不是大风刮来的？！”
他一边说，一边抬起头，用一种“你快来评评理”的眼神，控诉地，看着林晚-晚。
那张俊脸上，虽然还是一副气鼓oola的样子，可林晚晚却分明从他那双黑亮的眼睛里，看到了几个……若隐若现的大字。
——【快来安慰我！】
——【快跟我一起骂他们！】
——【老婆快哄我！】
林晚晚看着他这副样子，心中那点因为“惯性焦虑”而产生的紧张感，瞬间，就烟消云散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哭笑不得的，宠溺。
这个男人……
真是……可爱得，没救了。
她强忍着，才没让自己当场笑出来。
她清了清嗓子，主动地，伸出手，拿起了御案上那份“罪魁祸首”的奏折。
“我看看。”
她一边说，一边快速地，浏览着上面的内容。
果然，如萧澈所说，是户部尚书联名几位大臣，恳请陛下，拨款修缮北地的一条重要运河。奏折上，言辞恳切，将此事，说得是利国利民，刻不容缓。
林晚晚的目光，在“北地修河道”这几个字上，停留了片刻。
一个被她遗忘了许久的念头，忽然，从记忆的深处，冒了出来。
她的眼睛，微微一亮。
她放下奏折，转过头，看着身边，那个还是一脸“我很烦躁我很不爽”的傲娇帝王，唇边，勾起了一抹神秘的笑意。
“北地修河道？”
她故意拖长了语调，成功地，吸引了萧澈全部的注意力。
“这倒让我想起一件事……”
她眨了眨眼，看着他，声音里，带上了一丝蛊惑的味道。
“陛下，想不想听听，‘神女’的……另一个托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