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暕的话音刚落,帅府内的气氛顿时为之一肃。黎阳仓,瓦岗军另一处重要的粮草囤积地,也是李密溃败后最可能的落脚点。如今,窦建德的部将刘黑闼也率兵向那里运动,局势顿时变得复杂起来。
“王爷,这情报可靠吗?”沈光率先问道,神色凝重。
杜如晦点头:“探马是分几路确认的,应当无误。李密残部约万人逃至黎阳仓,与徐世绩原有守军汇合,兵力应在两万左右。刘黑闼部两万兵马,距离黎阳仓还有三日路程。若让他们顺利会师,黎阳仓的敌军将超过四万,且据坚城而守,又有窦建德为潜在后援,恐难速下。”
“怕他个鸟!”程咬金立刻嚷嚷起来,“王爷,给俺老程两万人马,俺保管把黎阳仓给打下来!什么李密徐世绩,还有那个刘黑闼,俺一起收拾了!”
宇文成都瞥了程咬金一眼,这次没跟他斗嘴,而是对杨暕抱拳道:“王爷,黎阳仓必须打!李密新败,士气低迷,正是一鼓作气将其彻底歼灭的好时机!若等其与刘黑闼汇合,稳住阵脚,再想攻打就难了。末将愿为先锋!”
单雄信对黎阳仓的情况比较熟悉,他沉吟道:“王爷,黎阳仓城防虽不如洛口仓坚固,但也是大仓,存粮极多。徐世绩此人,颇有谋略,善于守城。强攻的话,即便能胜,伤亡恐怕也不小。”
秦琼也开口道:“王爷,末将以为,黎阳仓要打,但需讲究策略。李密新败之军,惊魂未定,徐世绩所部久未经历大战,战力未必多强。关键在于刘黑闼这两万援军。若能阻其与李密汇合,或在其半路予以重创,则黎阳仓易取。”
杜如晦接口道:“秦将军所言甚是。为今之计,当双管齐下。一面派兵监视乃至阻击刘黑闼部,使其不能及时增援黎阳仓;另一面,大军迅速进逼黎阳仓,趁其人心惶惶,内部不稳之际,或攻或围,迫其投降或寻机破城。”
杨暕听着众人的议论,手指在桌案上轻轻敲击,脑中飞快地分析着各种可能性。【逆天悟性】让他能迅速整合信息,推演战局。
“杜先生,以你之见,刘黑闼此人用兵如何?其部战力怎样?”杨暕问道。
杜如晦显然早有准备,回道:“刘黑闼乃窦建德麾下头号猛将,骁勇善战,用兵诡诈,在河北一带颇有名声。其部多为河北悍卒,战力不容小觑。不过,他此次率军南下,意在接应李密,并非其全部主力。若我军能派一员大将,率精锐拦截,依托有利地形,拖住他数日,当无问题。”
“好。”杨暕点了点头,目光在众将身上扫过,“那么,谁愿去拦截刘黑闼?”
宇文成都立刻踏前一步:“王爷,末将愿往!定叫那刘黑闼有来无回!”他急于立功,弥补之前的小过失。
程咬金也跳出来:“王爷,让俺去!俺早就想会会河北的所谓猛将了!”
单雄信和秦琼对视一眼,都没有立刻争抢。单雄信知道自己更熟悉河南地形,秦琼则觉得自己新降,不宜争抢先锋重任。
杨暕略一思索,摇头道:“拦截刘黑闼,需勇,更需谋,且要能随机应变。成都勇武有余,但性子稍急。咬金亦是如此。”
他看向秦琼:“叔宝,你沉稳有度,智勇兼备。本王命你率跳荡营一万精锐,再拨给你五千骑兵,共计一万五千人,即刻出发,北上迎击刘黑闼!你的任务不是歼灭他,而是拖住他,将他挡在黎阳仓百里之外,最少五日!你可能做到?”
秦琼没想到杨暕会将如此重任交给自己,心中既激动又感到压力,他深吸一口气,抱拳肃然道:“末将秦琼,领命!必不负王爷所托!纵使粉身碎骨,也绝不让刘黑闼一兵一卒靠近黎阳仓!”
“好!”杨暕赞许地点头,“记住,以迟滞、骚扰为主,可依托地形节节阻击,不必死拼。若事不可为,保全兵力为上,向主力靠拢。”
“末将明白!”秦琼领命。
“宇文成都。”杨暕又看向他。
“末将在!”
“你率果毅营两万,为大军先锋,明日出发,直逼黎阳仓!不求你立刻破城,但要摆出强攻架势,震慑城内守军,摸清其虚实!”
“末将领命!”宇文成都大声应道,虽然没捞到拦截刘黑闼的“美差”,但作为先锋攻打黎阳仓,也是大功一件。
“沈光、单雄信。”
“末将在!”两人出列。
“你二人随本王率领武卫营及剩余兵马,为中军,随后跟进。杜先生统筹粮草辎重,并负责对黎阳仓的攻心之策,散播谣言,劝降敌军。”
“是!”众人齐声应诺。
程咬金见没安排自己具体任务,急了:“王爷!王爷!俺呢?俺干啥?您可不能把俺老程晾着啊!”
杨暕看了他一眼,笑道:“咬金,你与罗士信,另有重任。”
程咬金眼睛一亮:“啥重任?王爷您吩咐!”
“你二人,从跳荡营和降卒中,挑选五百名最机灵、最熟悉河北或瓦岗内情的士卒,组成一队,由你统领,罗士信为副。”杨暕说道,“你们的任务,是潜入黎阳仓周边,甚至想办法混入城内,散布消息,就说李密刻薄寡恩,害死王伯当,逼走单雄信、秦琼,如今穷途末路,还想拉窦建德的人垫背。总之,怎么让守军和李密互相猜忌,怎么让百姓恐慌,就怎么来!必要时,可以制造一些小混乱,比如烧个粮草堆(别真烧了主仓),或者劫个传令兵。明白吗?”
程咬金听得眉飞色舞,这种偷偷摸摸搞破坏、散谣言的活儿,简直太对他的胃口了!比正面冲杀还有意思!
“明白!太明白了!王爷您就瞧好吧!保管把黎阳仓搅和得鸡犬不宁!”程咬金拍着胸脯保证。
罗士信虽然不太喜欢这种“偷偷摸摸”的活儿,但程咬金去,他自然也跟着去,闷声应道:“是。”
杨暕又看向杜如晦:“杜先生,你以本王名义,起草一份告黎阳仓军民书。言明只诛李密,余者不问。献城者有功,顽抗者必诛。写成后,大量抄写,交由咬金他们,还有派箭手射入城中。”
“属下遵命。”杜如晦应下。
“诸位,”杨暕站起身,目光锐利地扫过在场每一个人,“黎阳仓,是我军彻底铲除瓦岗残余,震慑河北群雄的关键一役!此战,许胜不许败!望诸位同心协力,再建新功!”
“誓死追随王爷!扫平叛逆!”众将轰然应诺,声震屋瓦。
军事会议结束,众将纷纷领命而去,各自准备。帅府内只剩下杨暕和杜如晦。
杜如晦有些担忧地问道:“王爷,将拦截刘黑闼的重任交给秦琼将军,是否……有些冒险?他毕竟新降不久,而且刘黑闼非易与之辈。”
杨暕微微一笑,道:“先生是担心秦叔宝的忠诚,还是能力?”
杜如晦坦言:“皆有。忠诚未经长时间考验,能力……虽闻其勇,但对手是刘黑闼。”
杨暕走到窗边,看着外面忙碌的军营,淡然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秦琼是重信义之人,既已归降,且有家眷在洛阳为质(这是潜规则),不会轻易反复。至于能力……他当年在张须陀麾下,便以善战闻名,后来在瓦岗也是独当一面的大将。刘黑闼虽勇,但秦琼未必输他。况且,我给他的任务是阻击、迟滞,并非决战。我相信他能做好。”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深邃的光芒:“这也是给他一个证明自己、真正融入我军的机会。此战若成,秦琼便是我杨暕麾下无可争议的大将,众人皆服。”
杜如晦恍然,原来王爷还有这层深意。既用其才,又考其忠,还能服众,一举多得。他不禁对杨暕的驭人之术更加佩服。
“王爷思虑周全,如晦佩服。”杜如晦拱手道。
杨暕摆摆手:“先生谬赞了。接下来,还需先生多多费心,统筹全局。黎阳仓这一仗,不仅要打赢,还要赢得漂亮,赢得震慑人心!”
“属下必当竭尽全力!”
随着杨暕一声令下,庞大的战争机器再次开动起来。秦琼率先点齐兵马,带着程咬金、罗士信,悄然离开了洛口仓,消失在北方的地平线上。紧接着,宇文成都的先锋营也拔营起寨,旌旗招展,杀奔黎阳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