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弥补自己刚才误会别人的错误,司机大叔铆足了劲,拿出看家本领,见缝插针地穿梭在车流中。
原本需要三十分钟的车程,硬是给他压缩到二十分钟。
谢羊早早就拿好了钱,车子刚在医院门口停稳,谢羊就把钞票塞到了大叔手里。
“谢谢大叔,不用找了!”
说罢开门跳下车,跑去后面接应白曦。
白曦把苏晓打横抱出车子,不等谢羊来调整让他背到背上,直接抱着苏晓,迈开长腿就往急诊里冲。
苏晓在车上已经开始出现全身抽搐的状况,能少耽搁一秒就少耽搁一秒。
医护人员经验丰富,一看这架势,立刻迎了上来。
一阵紧张却有序的忙乱后,苏晓被初步诊断为肺炎,挂上药水,住进了急诊病房。
病床上的苏晓只觉浑身都痛,喉咙干涩得要冒火,每次呼吸间,吸进去的空气都好像裹着粗粒的砂纸,又把她红肿疼痛的喉咙内壁给摩擦一遍。
苏晓无意识地咳了两声,咳嗽引发胸腔震动,震得她五脏六腑跟着一起发疼,疼到她发出受伤小兽般的悲鸣:“呜……”
林夜连忙扑到她床边,紧张地看着她苍白的脸:
“是不是要醒了?”
苏晓没有让她期待落空,大概半分钟后,紧闭的眼睛缓缓地睁开了一条缝。
苏晓半眯着眼睛,好刺眼啊……
眼前一片模糊,什么也看不清。
奇怪……昨晚睡觉压到眼睛了吗?
随着意识慢慢回笼,身上的痛感愈发清晰和强烈。
怎么回事?这是哪里?
苏晓努力眨着眼睛,试图让视线对焦。
陌生的天花板和帘子,以及,林夜、谢羊和白曦三个探在她上方的大脑袋。
“啊……”
苏晓想开口说话,却发现自己嗓子沙哑得不行。
眼睛疼,嗓子疼,头疼,全身肌肉都在疼!苏晓难受地皱起脸。
林夜眼里噙着泪花,趴在床边看着她,见她终于张开眼,积压了一路的紧张和担忧化作连珠炮似的话语,噼里啪啦连接不断吐出来:
“你终于醒了,你发烧了你知不知道?!吓死我了!你现在哪里不舒服?脑子还清醒吗?你有没有烧傻?”
苏晓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没。”
“呜呜呜,太好了!”
林夜擦擦眼睛,终于放下心来。
谢羊看苏晓一脸茫然,不知道发生的什么,便跟她解释:
“你发烧昏迷了,林夜就把我们叫过来,接着就来了医院。”
苏晓浑身无力,只能微微点点头。
她恍恍惚惚间好像是听到有人呼叫她,然后好像是谁把她背了起来,一路颠簸……
但她那时意识模糊,一切都好像蒙上一层雾,她记得不是太清楚……
正说着话,苏晓的手机响了,她的手机还拿在谢羊手里。
谢羊拿起来一看,来电人,张天纵。
他把手机拿给苏晓看,苏晓强忍着喉咙的干痛,勉强说了句:“你接……”
苏晓虽然发着烧,脑子还是能转得动的,迅速理清了逻辑:
林夜大概是把外卖部的事托给了颜嘉木。
于是颜嘉木知道了缘由。
颜嘉木知道,就等于颜嘉思知道,颜嘉思知道,就等于张天纵知道。
谢羊拿起电话接通:“喂?”
张天纵听到一个男声接电话,下意识把手机拉远,看了看,确定是打给苏晓的没错,又把手机贴回耳朵。
“请问……苏晓在吗?”
谢羊言简意赅:“在,她喉咙哑,接不了电话。”
“噢噢,你们在哪个医院?”
张天纵猜想,这应该是苏晓哪个朋友帮忙接的。
谢羊继续简洁明了:“在省医急诊病房,201,2号床。”
“噢,好。”
张天纵纳闷地挂断电话,对方报得那么详细,像是知道他会去看望一样。
把苏晓的床号发给颜嘉思,张天纵拄起拐杖,一瘸一拐地往急诊楼挪过去。
这边,谢羊找护士要来水杯,给苏晓喂了点水,苏晓干渴已久的嗓子终于得到滋润,瞬间好受了许多。
张天纵挪了十来分钟,总算挪到了急诊楼。
问路刚好问到要过来换药水的小护士,小护士便顺路带着他来到病房。
“苏晓~!”
一进门,张天纵就喊。
病床边,背对着门的两个高大身影闻声转过头。
张天纵一瞬间感觉全身都麻了,看着两张脸,他瞠目结舌,嘴巴张得老大老大,惊讶到结巴:
“黑!?……白……??!!!”
一同进来的小护士奇怪地来回看了他们一眼,这是什么关系?好奇怪的反应。
谢羊挑挑眉,语气里带着一丝戏谑:“怎么?不认识了?”
张天纵震惊到脑子短路,稀里糊涂接了一句:
“你们穿上衣服,还真认不出来了!”
此话一出,小护士的脸色精彩纷呈,写满了震惊和探究。
谢羊和白曦的脸则立马沉下去。
苏晓想笑,怕笑出来牵动身体更疼,只能强忍着,表情憋到扭曲。
林夜则肆无忌惮嘎嘎嘎大笑出来。
张天纵一看众人脸色,忽然反应过来自己的话存在非常巨大的歧义,脸‘唰’一下就红了,语无伦次找补: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意思是……你们平时都穿工作服!”
“没错,我就是这个意思,你俩换了休闲装,我都认不出来了!”
勉强找补完,张天纵尴尬地“哈哈”“哈哈”干笑着,受伤的脚在石膏里抠出芭比梦幻城堡。
小护士的脸色缓和过来,原来如此。
谢羊和白曦依旧抱臂阴恻恻地盯着他。
张天纵只觉汗流浃背。
谁能想得到啊!
有生之年,他活蹦乱跳、生猛鲜活的状态下,竟猝不及防地看到了黑白无常!他的旧识黑白无常!
刚才看到这两位爷的时候,他还以为他一进门就嘎嘣一下——死了呢!
原来他俩是可以现形的吗!
张天纵的小心脏扑通扑通狂跳着。
活着真好,活着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