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的傍晚来得格外早。放学铃响时，天色已经擦黑，巷口的路灯早早亮了起来，暖黄色的光透过梧桐树叶的缝隙，在青石板路上投下细碎的光斑。林微背着书包，站在学校门口的小吃摊前，手里攥着两块刚买的糖糕——是陆泽喜欢的豆沙馅，早上他还跟同桌抱怨“好久没吃甜的了”，她特意绕路过来买。
“怎么还不走？”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陆泽背着书包，手插在校服裤兜里，慢悠悠地走过来，眼神落在她手里的糖糕上，嘴角几不可察地勾了勾，“买这个干什么？你不是不爱吃甜的吗？”
“给你买的。”林微把一块糖糕递给他，指尖碰到他的手，能感觉到他手心的温度，“早上听你说想吃，就顺便买了。”
“谁要吃这个。”陆泽接过糖糕，却没立刻吃，而是放进了书包侧兜，语气硬邦邦的，“甜腻腻的，难吃死了。”
林微笑着没反驳——她早就习惯了他的嘴硬，知道他其实心里是喜欢的。
两人并肩往巷子里走，巷子里很热闹，小吃摊的香味、邻居的聊天声、孩子们的笑声混在一起，满是烟火气。林微走得慢，眼睛忍不住往两边的店铺看——有家杂货店门口摆着一盆腊梅，花苞已经鼓了起来，好像再过几天就要开了。
“走快点，天黑了不安全。”陆泽放慢脚步，等她跟上，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催促，“你姑姑要是等急了，又该担心了。”
“知道啦。”林微加快脚步，刚想跟他说刚才看到的腊梅，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是姑姑打来的，说临时要加班，让她自己先回家，记得把门锁好。
挂了电话，林微有点失落——她本来还想跟姑姑分享今天美术课老师给她的A+。陆泽看出了她的情绪，从书包里拿出刚才的糖糕，递到她嘴边：“张嘴，尝尝。”
“我不吃，太甜了。”林微摇摇头。
“让你尝你就尝。”陆泽的语气带着点不容拒绝，却没等她反应，就把糖糕往她嘴边送了送。林微没办法，只好咬了一小口，豆沙的甜意瞬间在嘴里散开，不算腻，反而带着点温温的暖意。
“好吃吧？”陆泽的眼睛亮了点，自己也咬了一口，嘴角弯起个浅浅的弧度，“我就说不难吃，你之前还不相信。”
两人走到巷口的分叉处时，陆泽突然停下脚步：“我得先去趟文具店，昨天买的笔没墨了，你先往前走，我很快就追上你。”
“要不要我等你一起？”林微有点犹豫——这条巷子里有一段没路灯，天黑后有点暗，她单独走总有点怕。
“不用，你先走吧，我马上就来。”陆泽揉了揉她的头发，语气很笃定，“我跑着去，五分钟就能追上你。”
林微点点头，只好背着书包先往前走。巷子里的人渐渐少了，刚才还热闹的声音慢慢淡去，只剩下她自己的脚步声。走到那段没路灯的地方时，林微忍不住加快了脚步，心里有点发慌，总觉得身后有人跟着。
她刚拐过一个拐角，突然从旁边的胡同里冲出两个男生，拦住了她的去路。那两个男生染着五颜六色的头发，穿着松垮的外套，嘴里叼着烟，看起来不像学生，眼神里带着点不怀好意。
“小妹妹，一个人走啊？”其中一个黄头发的男生往前凑了凑，眼神在林微身上扫来扫去，“长得还挺甜，留个联系方式呗？以后哥罩着你。”
林微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攥紧了书包带，声音有点发颤：“我……我不认识你们，你们让开。”
“别这么凶嘛。”另一个绿头发的男生笑了笑，伸手想碰她的书包，“不就是要个联系方式吗？又不会吃了你。”
林微吓得往后躲，差点摔倒。就在这时，一道冷冽的声音突然从巷口传来：“你们想干什么？”
林微猛地抬头，看到陆泽正从巷口跑过来，书包甩在身后，眼神凶得吓人，像头被惹毛的小兽。他跑得很快，鞋底蹭过青石板路发出“哒哒”的声响，没几秒就冲到了林微身边，一把将她护在身后。
“你谁啊？多管闲事？”黄头发的男生皱了皱眉，显然没把陆泽放在眼里。
陆泽没说话，只是冷冷地盯着他，眼神里的戾气几乎要溢出来。他的拳头攥得紧紧的，指节泛白，肩膀微微绷紧，像随时准备动手。林微躲在他身后，能感觉到他的身体在微微发抖——不是害怕，是生气。
“我再说一遍，让开。”陆泽的声音很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慑力，“别让我动手。”
黄头发的男生愣了一下，大概是被陆泽的气场吓住了，却还是嘴硬：“你以为你是谁啊？想英雄救美？”
“英雄救美谈不上。”陆泽往前迈了一步，把林微护得更紧了，“但你们欺负她，就得问我同不同意。”
他说着，抬手挽了挽校服袖子，露出小臂上隐约的肌肉线条——上次运动会陪林微跑步时练出来的。黄头发的男生看了眼他的胳膊，又看了看他凶得吓人的眼神，犹豫了片刻，拉了拉身边的绿头发男生：“算了算了，我们走。”
两个男生骂骂咧咧地走后，巷子里终于恢复了安静。林微还躲在陆泽身后，心脏“咚咚”地跳，手心全是汗。陆泽转过身，第一时间握住她的手，语气里的戾气瞬间消失，只剩下满满的担心：“你没事吧？他们没碰你吧？”
“我……我没事。”林微摇摇头，声音还有点发颤，“就是有点怕。”
“怕什么？有我在。”陆泽揉了揉她的头发，动作很轻，像是在安抚受惊的小动物，“以后别单独走这段路，等我一起，听到没？”
“嗯。”林微点点头，抬头看着他，发现他的额头上满是汗珠，头发被风吹得很乱，眼神却格外亮，像刚才巷口的路灯，温暖又可靠。
两人继续往家走，陆泽一直牵着林微的手，没松开。他的手心很暖，把她冰凉的手捂得暖暖的。走到有路灯的地方时，林微突然注意到陆泽的小臂上有一道浅浅的擦伤，还渗着点血丝——应该是刚才冲过来的时候，不小心蹭到胡同口的砖墙了。
“陆泽，你胳膊受伤了！”林微停下脚步，指着他的小臂，声音里满是担心。
陆泽低头看了一眼，满不在乎地摆摆手：“没事，小擦伤，刚才打球的时候不小心蹭到的。”
“打球？”林微皱了皱眉，刚才他明明去了文具店，根本没去打球，可她没戳破，只是小声说：“回家我给你涂药吧，我姑姑家有碘伏。”
“不用，这点小伤算什么。”陆泽嘴硬道，却没拒绝她的提议，只是牵着她的手，加快了脚步，“快走，天黑了，别让你姑姑担心。”
走到林微姑姑家楼下时，陆泽才松开她的手。林微从书包里拿出刚才没吃完的糖糕，递给他：“这个你拿着，明天记得吃。”
“嗯。”陆泽接过糖糕，放进书包里，又叮嘱她，“上去吧，记得锁好门，明天上学我在巷口等你，别自己先走。”
“知道了。”林微点点头，又想起他胳膊上的擦伤，忍不住说，“明天记得把胳膊给我看，我给你带碘伏。”
“知道了，啰嗦。”陆泽别过头，耳尖却悄悄红了，“快上去吧。”
林微转身往楼道里走，走到拐角处时，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陆泽还站在楼下，路灯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手里攥着那块糖糕，好像在看她的方向。林微的心跳又开始加速，她捂着发烫的脸颊，快步跑回了家。
姑姑还没回来，林微先去卫生间找了碘伏和棉签，放在客厅的桌子上，又想起陆泽刚才护着她的样子，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她走到窗边，看着楼下的路灯，心里突然觉得很踏实——好像只要有陆泽在，再黑的巷子，再可怕的人，都不用怕了。
第二天早上，林微特意早起，把碘伏和棉签装进小袋子里，放进书包。到巷口时，陆泽已经在那里等她了，手里还拿着一瓶热牛奶，看到她来，赶紧递过来：“刚买的，还热着，快喝。”
“你胳膊怎么样了？”林微接过牛奶，第一时间问他的伤。
“没事，早就好了。”陆泽说着，却还是把胳膊伸了过来。林微赶紧拿出碘伏和棉签，小心翼翼地给他涂药，指尖动了一下，耳尖瞬间红透，赶紧别过头，假装看巷口的早餐摊：“你涂药能不能轻点儿？疼死了。”
“明明是你自己乱动。”林微小声反驳，却还是放轻了力度，棉签蘸着碘伏轻轻擦过他的擦伤处，“这几天别碰水，不然会发炎的。”
“知道了，啰嗦。”陆泽的声音有点含糊，目光却悄悄落在她认真的侧脸上——晨光落在她的睫毛上，像撒了层碎金，嘴角还带着点浅浅的弧度，看起来格外软。他的心跳又开始加速，赶紧把视线移开，假装对早餐摊的包子感兴趣，“那家包子好像挺好吃，明天早上我买两个给你。”
“不用，我自己带早餐就行。”林微赶紧说，她不想总麻烦陆泽。
“让你吃你就吃。”陆泽的语气又硬了起来，却没等她反驳，就转身往学校走，“快走，要迟到了，别让老师又罚我们站。”
林微笑着跟上他的脚步，手里还攥着没来得及收起来的碘伏棉签。巷口的早餐摊飘来阵阵香味，混着清晨的冷空气，格外好闻。陆泽走在前面半步，偶尔会回头看她，提醒她“小心脚下有石子”，语气还是淡淡的，却让林微觉得心里暖暖的。
“昨天……谢谢你。”走到学校门口时，林微突然停下脚步，认真地对陆泽说，“要是你没来，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谢什么？”陆泽别过头，耳尖又红了，“我就是刚好路过，顺便帮你一下。再说了，要是你真出什么事，你姑姑该找我麻烦了。”
又是熟悉的“顺便”，可林微这次却没戳破。她知道，陆泽只是不习惯表达关心，这些“顺便”背后，藏着他不想说出口的在意。她笑着点点头：“嗯，那以后我都等你一起走，不单独走那段巷子了。”
陆泽的眼睛亮了亮，嘴角忍不住弯起个浅浅的弧度，却很快压下去，假装不耐烦地说：“赶紧进去吧，一会儿早读铃该响了。”
两人走进教室时，早读课还没开始，同学们都在低头看书。林微刚把书包放在桌上，就看到陆泽从书包里拿出一块糖糕——是昨天她买的那块，他居然还没吃。
“你怎么没吃啊？放久了就不好吃了。”林微疑惑地问。
“昨天忘了。”陆泽拆开包装纸，咬了一口，豆沙的甜味在嘴里散开，他忍不住眯了眯眼，语气软了点，“还挺好吃的，下次再买两块。”
林微笑着点头，从书包里拿出自己带的鸡蛋，递给他：“这个给你，早上吃个鸡蛋有营养。”
陆泽没拒绝，接过来剥开壳就吃，两人坐在座位上，一个吃糖糕，一个吃鸡蛋，晨光透过窗户落在他们身上，安静又温馨。
早读课上，语文老师让大家齐读课文。林微跟着大家一起读，眼睛却忍不住往陆泽那边飘——他正低头看着课本，嘴唇跟着大家一起动，阳光落在他的侧脸上，把他的睫毛映得长长的，看起来一点都不凶，反而有点温柔。
她想起昨天晚上他护在她身前的样子，想起他攥紧拳头的样子，想起他揉她头发的样子，心里突然觉得很踏实。她知道，以后不管遇到什么麻烦，陆泽都会站在她身边，保护她。
下课铃响时，陆泽突然递过来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以后放学别乱跑，就在教室等我，我送你回家。”
林微看着那张纸条，嘴角忍不住弯起，拿起笔在后面写了个“好”，递还给陆泽。陆泽看到那个“好”字，耳尖悄悄红了，赶紧把纸条揉成一团，放进书包里，假装看窗外的梧桐树，可嘴角的笑意却怎么也藏不住。
林微看着他的样子，心里满是甜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