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话的功夫,砖厂厂长从外边走了进来。
通过陪护工友的介绍。
众人相互握手,这才又坐下来说起这件事情。
厂长姓李,身材不高,长相憨厚,年纪也就50几岁的样子。
“老哥,我这个厂长听着名头响亮,实际上也同样是给刘家打工。
今天这事儿出在砖厂,我是站伤者这边的。
这不,刚才我去刘家说了这件事情,又找黄亮去要赔偿费。
其实我是开口要5000的,毕竟孩子身体多处骨折,伤得很重。
但是,那个黄亮就是个无赖,只扔下200块钱就骂骂咧咧地走了。
没办法,我在刘家好说歹说,刘夫人才又给我拿了1000块钱。
这边医药费你们放心,由砖厂全部负责,就是这个赔偿费1200元,你们看行不行。”
李厂长言语无奈,看着感觉是真的尽力了。
1200块钱,打发叫花子呢?
张百里听后,当时就不干了。
不过一旁有张父张母,还有范姥爷在呢。
暂时没他说话的地方。
“1200块钱太少了,我们肯定不能干。
我弟弟被你们打得那么重,医生说养好了也会留后遗症,这才给一千多块钱就想把我们打发了,那肯定是不行!”
范丽芬先是提出了抗议。
要知道,范昌义可是她亲弟弟,受这么重的伤,都给她心疼坏了。
这会儿才给这些赔偿费,不是欺负人么。
“是呀,的确少点,我们不能同意。”
张广文随后说道。
二人发表完意见,就一同看向范姥爷。
他俩不知道老爷子是什么想法,同不同意这1200块钱的赔偿。
而且,这件事情最后拿主意的,只能是当事人伤者,或者范家老爷子。
按张百里的想法。
小舅受这么重的伤。
在这个年代,营养费、误工费、伤残费加起来,最少都得一万块钱。
这还真就是基础,毕竟范昌义以后不能干重活了。
按照80十年代末的物价水平,一万块钱的补偿才是诚意。
范姥爷没说话,看了一眼病床上从头到脚,被纱布包裹得像是个粽子似的小儿子。
范昌义现在手术麻药没过,还在睡着呢。
老爷子心里想得很多。
这件事情,可大可小。
范家要是深究,最后结果也是刘家拿钱了事。
刘百万在县城里的社会地位,财富体量在那摆着呢。
他的垄断行业,可以说一个人支撑起了整个洛北县的Gdp。
财大气粗这句话,还真不是白说的。
但是,1200元的确太少了。
因为医生已经说明,范昌义恢复好以后是不能干重活的。
他今年才22岁,以后的人生道路还很长。
而且做为一个男人,范昌义是需要养家的。
由此,事情就升级到了一个小家的今后生活。
要是李厂长说的5000块钱,眼下还是能勉强接受。
范姥爷的心理价位,也是在一万块钱。
李厂长见范老爷子不说话,又继续劝说道:“范老哥,事情已经出了,我认为就应该以和为贵。
咱们毕竟就是个小老百姓,小细胳膊是拧不过大腿的。
不能因此两家结仇,这样是对咱们不利。”
砖厂厂长还以为范家忍不下这口气,想要硬刚、追究到底呢。
“李厂长,你说的道理我们懂。
我范家也不是要蚂蚁撼大树,自不量力。
只不过,方才医生说了,我小儿子伤好了会留有后遗症,就是以后身体不能干重活。
我们是农村人,靠的就是出大力过活,他不能干重活怎么养家。
孩子今年才22岁,以后的日子还很长着呢。
可眼下,刘家才给1200元补偿,这就说不过去了吧?”
范姥爷见李厂长误会了,当即说出了心中想法。
是呀,任谁都会觉得赔偿费太少。
“哦,这样啊,那我明白了。
不过,我要给老哥提个醒。
刚才我在刘家说这件事情的时候,刘夫人的态度是不以为然。
你也知道,有钱人越有钱越抠儿,他们和咱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这件事情,我老李尽量去给你们争取,最后结果如何就不是我决定的了。
这样,这1200元你们先拿着,中午了出去吃点饭,等下午我再过来和大家说。
怎么样,老哥。”
李厂长把那一沓钱,放在医院病床的床头柜上,重申了一遍他会尽力。
可大家也从话语中听出来了。
这件事情的最后结果,可能会不尽人意,就这样了。
因为,李厂长提到了刘家很轻视这件事情,就差明说“有钱人为富不仁”这句话了。
几人又说几句话,起身送走了李厂长后,坐下来就大眼瞪小眼相互看着。
最后,张广文说道:“爸,要不中午咱们去我二弟广武家吃吧,这时候他正好午休在家。”
哦。
范姥爷刚想拒绝,忽然反应过来女婿说这句话的意思。
张百里的二叔张广武在政府部门工作,女婿是想和二弟说说这件事情,让张广武给出个主意。
也行,毕竟亲家二儿子是官身,兴许就能帮上忙了。
“那咱们拎点啥去,买两瓶酒行不?”
范姥爷也是雷厉风行,反应过来后就起身,带头往外走还边走边说。
亲家串门,不能空手,这是所有人都懂得道理。
“不用,时间紧急,去晚了广武该上班走了。
这个时间,他正好在家吃饭,进家门就能堵着他。”
别看张广文不经常回家,但看来在二叔家里很仗义啊。
张母范丽芬没说话,一拉张百里,娘俩老老实实地跟在后边走。
这时,砖厂陪护的工友在外边吃完午饭回来,正好进病房。
“麻烦小哥儿了,等下午我儿媳妇就能过来,到时候就不用小哥儿陪护了。”
范姥爷看到陪护工友,热情地说道。
“不麻烦,你们去吃饭吧,有我在这里看着没事。”
陪护工友人很好,说话客气。
张百里也没骑自行车,锁在医院这边丢不了。
路上范姥爷还在纠结,没拿东西就登亲家门这件事情。
而张父则在老爷子身边不停开导。
县城不大,几人很快就来到了二叔家所住的小区大院门口。
没想到,居然还需要门卫登记,并打电话核实经过允许才可进入。
整个过程都是张广文办理的。
张百里的记忆中,二叔家原先住平房。
那时是他三、四岁的时候。
后来每年过年,张父都是抱着小弟张现过来拜年。
想来二叔这些年职位有了变动,够级别住进楼房了。
在登记等待过程中,偶尔听到路人提起这个小区的名字“政府大院家属楼”。
张百里豁然明白。
怪不得访客还需要严格登记,原来里边住得都是县政府官员啊。
看来,二叔这几年官运亨通,步步高升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