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相府，我被莫劲松叫了过去。
“可有什么收获？”
在莫劲松的静室里，他正在煮茶品茗，知道我要来也分了一杯给我。
“没抓到刺杀我的真凶，但是得到了另外一个消息。”
我将茶一饮而尽，咂了咂嘴，没品出什么味道来。
“什么消息？”
“莫丞相，你可能想不到前几日你说的九王爷昏迷或许和他见过一个熟人有关。”
我将柳璨白和我们说的事情又和莫劲松说了一遍，莫劲松本来就不苟言笑的神情，变得更加严肃。
“你是说，有人扮做熟人先引诱九王爷，然后才将九王爷重创昏迷？这……似乎这种炉火纯青的易容之术只有万邪山庄做得到才是。”
莫劲松说完看向我，我明白他的意思，也就是说万邪山庄的嫌疑是洗刷不掉的。
“莫丞相，万邪山庄或许有问题，因为柳璨白也遇到了同样的事情，他的四叔本来已经死了，柳璨白说那晚也见到了，所以才中了毒，我觉得，应该从找他那个四叔着手，或许还能顺藤摸瓜的找到重伤九王爷的凶手。”
我把我的想法告诉了莫劲松，本意是想让他支持我，但莫劲松却摇了摇头。
“平生，你错了。”
“莫丞相，你这是何意？”
我不理解，怎么就错了呢？
“平生，你做事认真，是你的天性，这很好，只是，你不懂得有的放矢。”
莫丞相说的话云里雾里，一时间我没有领会他的意思。
“莫丞相，什么是有的放矢？我这样做有何不妥吗？”
毕竟是大梁的丞相，他既然这么说一定有他的独到之处，我愿意多听一些，谁让我是他的学生呢？
“平生，《兵略》第七章说的是什么？”
莫劲松没有直接回答我的话。
“军中之事，重在军队，军者，队也，队者，枝干也。捋军队如修枝干，其干愈粗，其枝愈茂，其军愈壮。”
重置一次，我早已把《兵略》记得烂熟于心，张口就来，我看到莫劲松捋着胡须满意的点点头。
“不错，军队的事情是这样，政务也一样如此，破案追凶也是如此，就连你接任务、做任务也是如此。如果，你要做的是一件事也就罢了，那它只有一条树干，若是很多呢，那它便是枝干交错，杂乱益繁。所以这个时候你要捋枝修干，找到事情的根本。”
找到事情的根本？莫劲松难道知道些什么？他是想告诉我，我这样不断的追查下去其实是在浪费时间？
但我感觉自己也抓到根本了啊！
我有点委屈。
算了，看在莫劲松给的多的份上我就不反驳了。
“莫丞相，我不太懂你说的意思，我觉得自己没做错什么吧。”
历来做事不就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有一件做一件嘛。
“那晚刺杀，被射杀的人是不是不死人？”
“按照柳璨白的说法，我推测应该是。”
“在刑部审讯的那个女人是不是幻云居的人？而且你杀不死的不死人，她却射杀了。”
“这个……是。”
“万邪山庄少庄主和九王爷在梦安城外和不死人交过手，后来侥幸却逃脱了，而那些不死人却没有进城，是也不是。”
“是。”
“既然如此，为什么你不从不死人追查呢？又为什么不从幻云居追查呢？一个出自幻云居的女刺客，能够杀的了你和万邪山庄都杀不了的不死人，这本身难道不是件值得怀疑的事情吗？”
莫劲松的话如同醍醐灌顶般的将我的脑袋敲开，我一下子恍然大悟。
对啊，我为什么要在这一桩一件的事情上耗费心力，为什么不直接追查不死人本身呢？这些人本来就来的蹊跷，且不同常人，为什么云彩层主就知道他们的致命弱点，将之杀掉呢？
幻云居，又是幻云居！
我想起在刑部牢房里提起幻云居时何黎的惊讶，想起我在幻云居的种种，我忽然想问问莫劲松，他对幻云居的看法。
“莫丞相，想必你也知道，先前在幻云居时，我亲耳听到幻云居肆意的买卖人口，这在大梁肯定是大罪，为什么大梁的官员，包括九王爷在内都充耳不闻、视而不见呢？这幻云居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我说完疑惑，莫劲松又倒了杯茶给我，推到我面前，我又一饮而尽。
“喝这么快，真当是饮酒了。”
“嗯，习惯了喝酒，喝茶不怎么品得出味道，还不如一口喝掉。”
“这般着急……也罢，我便说与你听些。说起幻云居，这在大梁、北周、南齐三国之间都是秘闻，它是超脱于三国皇权之外的东西，没人知道幻云居有多少人，它虽然坐落于大梁都城梦安京，但凡是梦安江流过的地方，归元山坐落的地方，都有幻云居的影子。有一句话形容过它，幻云居如梦似幻，无处不在。”
莫劲松抿了一口茶水。
“这么说，它是一个得罪不起的存在了？那我要查幻云居岂不是凶多吉少？”
莫劲松的话让我一下子联想到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怎么，怕了？”
“怕的。”
我干脆的点点头，我剑技虽然了得，我也很自信，但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而且这段时间的经历让我知道，这世间的事情不是打打杀杀就能解决的。
“哈哈哈哈哈……”
莫劲松的笑回荡在茶静室之间。
“莫丞相，你笑什么？”
我觉得莫劲松笑得怪怪的。
“我见过的人很多，却没有人能将害怕说的这么快，这么直接的，就算是铁面无私的何明理，也得斟酌一番。”
“这有什么不能承认的，我就是怕，这种庞然大物，岂是我一个小小的刺客所能抗衡的，那句话叫什么来着，螳臂……”
我想了半天也没有想起那个完整的句子。
“汝不知夫螳螂乎，怒其臂以当车辙，不知其不胜任也。也做螳臂当车，不自量力。”
莫劲松笑着说。
“对，就是这句。丞相，我虽然不怕死，可也不想这么随便死了去。”
我也笑着回答。
我的言外之意很简单，既然此事牵涉到幻云居，而且莫劲松你也知道幻云居是三个国家都不敢动的存在，你让我去查它，到底是什么心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