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十二月的风像一把钝刀，割得人骨头缝里都渗出疼。
送完几人，苏诺和廖晗涵、付资若、程澄嘉踩着雪渣子沿着马路走向公交站台，苏诺围巾拉到鼻尖，呼出的热气在睫毛上结霜。她一路没回头，却知道金琦琦一直跟在后面——那串白色牛角扣大衣的脚印，像一条不肯认输的尾巴。
“喂，”苏诺在小区门口停下，回头，“你跟这么久了，上去坐坐吗？”
廖晗涵和付资若喝着奶茶，也不插嘴，直直的盯着金琦琦看，程澄嘉喝着豆浆，的嘴立马停下也看向金琦琦，看气氛尴尬他就笑着打圆场。
金琦琦鼻尖冻得通红，声音却盖过了程澄嘉：“不用了，苏诺，你当真和我公平竞争？”苏诺“噗嗤”一声乐了，雪地里哈出一朵白雾：“当然啦，我苏诺说话算话。不过竞争归竞争，咱们也别伤了和气。”苏诺笑着说道。
金琦琦咬了咬嘴唇，眼神坚定：“好，那我就和你公平竞争瑞丞。”苏诺耸耸肩，毫不在意：“行啊，那就各凭本事咯。”
廖晗涵在一旁忍不住打趣：“哟，这火药味可真浓啊。不过有竞争才有意思嘛。”付资若也跟着点头：“就是就是，说不定瑞丞会被这种热烈的追求给打动呢。”
程澄嘉喝了口豆浆，笑着说：“大家和平竞争，说不定最后瑞丞谁都没选，自己孤单单的呢。”众人都被他这话逗笑了。
金琦琦深吸一口气，看着苏诺：“那从现在开始，我可不会手下留情了。”苏诺扬起嘴角，眼神里满是自信：“我不怕你。”说完，几人又继续踩着雪渣子走进小区，一场关于青春定义的竞争就此拉开帷幕。
瑞丞的宿舍在北京五环外，暖气时灵时不灵。第一晚，他被冻醒三次，最后一次索性爬起来做竞赛题。草稿纸写满洛伦兹力，却在第21题停住——b选项的箭头方向，他鬼使神差地画了苏诺的笔迹。窗外零下十五度，他把灰蓝围巾叠好压在枕头底下，像压着一个不敢拆的礼物。集训营的日程密不透风。早上六点晨测，夜里十一点熄灯，手机统一上交，只有周日能发半小时微信。瑞丞把金琦琦的保温桶藏在柜子里，每天擦一遍；苏诺的竞赛卷则被他夹在《费曼物理学讲义》里，翻页时总要先摸一摸那行红笔字。
第三周，食堂贴了张红榜——省队内部选拔成绩，瑞丞第一，一群人围着起哄，让他请客。瑞丞笑笑，却在人群散后，偷偷把榜单拍下来，转头就看见两个少年。
攸星泽和徐沐安直接挡着他的路，攸星泽双手抱胸，似笑非笑地说：“哟，瑞丞，考第一了啊，挺厉害嘛。不过听说你最近收了不少女孩子的东西啊。”
徐沐安也冷下了脸：“又是暖宝宝又是竞赛卷的，艳福倒不浅。”
瑞丞皱了皱眉，知道他们两个指的是什么，他们突然来这么一出，他还真有点意外。
“跟你们有关系吗？”瑞丞冷冷地回应道。
攸星泽上前一步，逼近瑞丞：“怎么没关系，想让言若送你，行，她送了，过了这么久，你倒好，除了集训不说，还有心思搞耍的儿女情长。”
瑞丞眼的眼神有些动容，但还是直视着攸星泽：“这影响不了我，我有自己的想法。”
攸星泽冷笑一声：“行啊，我算是看清了，那咱们就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说完，两人也是憋着一肚子气的转头走了。瑞丞望着他们的背影，也离开了，他去了小卖部把红榜名单打印了下来折成四折，塞进《费曼物理学讲义》的扉页里，正好压住那张被苏诺折成纸飞机的竞赛卷。
他回到宿舍时，暖气“嗡”地一声又停了。攸星泽正盘腿坐在上铺，用铅笔在墙上刻字——“G375，南城→北京，0c”。
徐沐安戴着耳机，假装没听见门响。空气像被拉满的弦。瑞丞把保温桶从柜子里拿出来，拧开盖，腊味烧麦的香气瞬间溢满狭小的四人寝。
“我妈凌晨三点起来蒸的，她来北京了。”他第一次主动朝两人开口，“一人一个，不吃拉倒。”
攸星泽的铅笔“啪”地断了。徐沐安摘下耳机，抬头看向他：“你前几天收的…？”
瑞丞朝两人递过保温桶，眼底一片阴翳：“除了来的那天是苏诺和琦琦给的，这几天的都是我妈送来的。”
攸星泽和徐沐安对视一眼，神情有些尴尬。攸星泽挠挠头，率先接过一个烧麦，“那是我误会你了，不好意思啊，你妈手艺不错。”徐沐安也拿了一个，“对不起，是我们太冲动了。”瑞丞笑了笑，“没事，都是为了苏诺，况且我也没和你们主动解释过。”
气氛一下子缓和了许多。三个少年在零下十五度的夜里，围着一只银色保温桶，热气把彼此睫毛上的霜化成水珠，也是一场无声的和解。
周日发了手机。
瑞丞点开微信，置顶只有一个人——
【往右边诺一下】：第21题我替你算了三遍，b选项箭头应该指向y轴负方向。
下面紧跟着一条撤回提示。
瑞丞笑了，指尖在屏幕悬了十秒，回复：那就把整张卷子都改一遍，等我检查。
与此同时，苏诺趴在南城一中图书馆的桌上，手机“嗡”地一声。
她点开，看见瑞丞发来的照片：清华园的雪，树枝上挂着一只歪歪扭扭的纸飞机，机翼用红笔写着——“洛伦兹力=qvb，方向：苏诺”。
第四周，省队搞“封闭对抗赛”。三人一组。
抽签结果——瑞丞、攸星泽、徐沐安，被分到同一组。
考场外，攸星泽把签字笔转得飞起：“要是输了，一起剃光头？”
徐沐安耸肩：“剃就剃，省得洗头。”
瑞丞把灰蓝围巾塞进衣领：“赢了回南城请你们吃烤红薯。”48小时极限做题，最后一道实验设计题，三人意见相左。
瑞丞坚持用“双光门法”，攸星泽主张“电磁阻尼”，徐沐安要“落球法”。
凌晨三点，徐沐安把草稿纸摔在地上：“干脆各写各的！”
瑞丞弯腰捡起那张纸，发现背面是苏诺的笔迹：【如果三个人都坚持自己，那就把三种方法都写上去，让阅卷老师头疼去吧。】
他指着那行字给两人看：“听她的。”最终，他们的答卷史无前例地附了三份实验报告。
成绩公布，满分。
攸星泽在宿舍天台冲瑞丞喊：“欠我一车烤红薯！”
徐沐安把剃刀扔下楼：“光头留到回南城再剃！”
大年三十，集训营破例放半天假。
食堂包饺子，电视放春晚。瑞丞端着醋碟，收到一条陌生号码短信：【我妈包的酸菜馅，速冻寄到北京，收件人：瑞·物·理·小·王·子】
落款一个“琦”字。
同一分钟，苏诺的视频电话给徐沐安打了进来——镜头里，廖晗涵和付资若正在她家客厅抢饺子皮，苏浩和攸燃还有付资若的爸爸在厨房做饭，廖爸在忙着切水果，几位妈妈在嗑瓜子看电视，聊天，那三个真真切切的在玩饺子皮。
苏诺把镜头对准自己鼻尖，脸上还有点面粉：“小木，大过年的你们两个都不在，云聚一下。”
瑞丞听到声音也走了过来徐沐安笑着把手机递给瑞丞，苏诺看到瑞丞后眼睛亮了起来，“瑞丞，新年快乐！”瑞丞嘴角上扬，轻声说道：“新年快乐，苏诺。”屏幕里热闹的场景仿佛有股魔力，将远在北京的他们也拉进了这浓浓的年味中。苏诺兴奋地介绍着家里的情况，还展示了自己包的奇形怪状的饺子。
此时，金琦琦给瑞丞发消息问他吃没吃到速冻饺子，瑞丞回完后，又专注于和苏诺的视频。瑞丞也跟苏诺讲了集训营里的趣事，提到和攸星泽、徐沐安组队拿满分的事，苏诺直夸他们厉害。
视频那头突然传来廖晗涵的喊声：“苏诺，快来帮忙包饺子，不然不够吃啦！”苏诺冲镜头做了个鬼脸，“我先去帮忙啦，也告诉小木和生生一声说等会儿再聊。”挂断视频后，瑞丞望着窗外北京的夜空，心里却满是苏诺带来的温暖，期待着集训结束回南城与她相见。 热气模糊了眼睛，他想起南城校门口的红薯摊，想起苏诺把纸飞机塞进他抽屉时，指尖的温度。
寒假返校前一天，省队组织参观清华物理系。实验室里，教授指着一台旧示波器：“当年杨振宁先生也用过。”
瑞丞站在仪器前，突然问：“教授，如果…我想把‘电磁感应’写进一封情书，该怎么写？”
教授愣了三秒，大笑：“那就告诉她，你是线圈，她是磁铁，没有你，我的世界里就没有电流。”瑞丞在实验报告背面写下：【苏诺：你是我永远切割不完的磁感线，每一次靠近，都让我心跳产生感应电动势。——瑞·线圈·丞】他把报告折成纸飞机，塞进竞场外的邮筒。收件人地址只写了六个字：南城康源中学 苏诺。
南城三月，玉兰抢先开了。回南城那天，瑞丞把行李箱往卧室一扔，就直接去了实验楼。省队集训落下的实验报告堆了半张桌子，可他先拆的是那封从北京寄回南城、又被邮局转寄到北京、最后跟着行李一起回来的“纸飞机情书”。
信封边缘起了毛，苏诺用红笔在背面补了一行小字：【线圈同学，磁通量变化太快，我测到的心电感应——过载。】
瑞丞低头笑出声，窗外新叶筛下的光斑在他手背上跳动，像一只调皮的脉搏。回到学校，瑞丞刚踏入校园，就被匆匆跑来的廖晗涵拦住。“瑞丞，苏诺这几天心情不好，你快去看看她。”瑞丞心里一紧，顾不上放下书包就往教室跑去。
他冲进教室，一眼就看到坐在座位上发呆的苏诺。瑞丞快步走到她身边，轻声问道：“苏诺，你怎么了？”苏诺抬起头，眼眶微红，看到是瑞丞，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我……我这次月考没考好。”她哽咽着说道。
瑞丞心里一阵心疼，拿出纸巾伸手轻轻为她擦去眼泪，安慰道：“一次考试算不了什么，你这么聪明，下次一定能考好的。”说着，他从书包里拿出那份写着情书的实验报告，递到苏诺面前，“你看，我在北京写给你的，这份报告我一直带着。”苏诺接过报告，看到上面的字，破涕为笑。
瑞丞又接着说：“以后遇到困难，就像做实验题一样，有不同意见不怕，可以告诉我，我也动动脚趾头想想给你提一些意见。”苏诺噗——的笑出声：“你好烦人啊，瑞丞。”心里的阴霾瞬间消散。这时，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两人身上，仿佛为这段青春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芒。
这个场景给身后的廖晗涵和程澄嘉激动坏了，廖晗涵兴奋地拉着程澄嘉躲到一旁，小声尖叫：“天啊，太甜了！他俩这就算是在一起了吧！”程澄嘉笑着点头：“差不多啦，瑞丞那安慰的样子，苏诺也笑了，多美好啊。”
但其实还是没有的，因为还早。
而金琦琦刚好路过，看到这一幕，眼神中闪过一丝失落，但很快又恢复了坚定。她暗暗握紧拳头，心想：“还没结束呢，我不会这么轻易放弃的。”
接下来的日子里，瑞丞和苏诺经常一起讨论学习，感情也越来越好。金琦琦则更加努力地展示自己，送礼物、制造偶遇，瑞丞每次都是以拒绝的态度面对金琦琦的，但金琦琦每次都拿瑞尚羌去制服瑞丞，收了她的东西瑞丞还得用别的东西还回去这份情意。总之，两人看起来很暧昧，但苏诺不在意这些，毕竟她和瑞丞又不在一个班。
四月，后山的小路被月光刷成银灰色，苏诺走在前面，马尾一摇一晃。
瑞丞忽然开口：“金琦琦今天托林悦给我送了杯杨枝甘露。”
苏诺脚步没停，背对着他“哦”了一声，声音被风吹得七零八落。
瑞丞加快两步，与她并肩：“我拒收了，让她拿回去。她不肯，林悦就塞我抽屉里。”
苏诺侧头看他，月光下眼睛亮得像碎玻璃：“那你打算怎么还？”
瑞丞从兜里摸出一颗柠檬糖，剥开纸，朝苏诺递了过去：“等价交换，我把糖给你，你帮我把‘拒绝’两个字刻进空气里。”
苏诺含着糖，腮帮鼓了一侧，笑得含混：“成交。”
山顶有块废弃的篮球场，篮板缺了一角。苏诺把荧光棒掰成几截，围成一个扭曲的圆，像某种神秘仪式。
“小时候我、廖晗涵、付资若、徐沐安，四个发小常来这里打夜球。”她指着罚球线，“徐沐安每次都被付资若盖帽，盖完还傻乐。”
瑞丞想象那个画面，没忍住笑。
“后来呢？”
“后来徐沐安发现自己不是喜欢篮球，是喜欢盖他帽的人。”苏诺盘腿坐下，仰头看天，“可惜付资若神经大条，至今把他当弟弟。”
瑞丞挨着她坐下，肩膀碰肩膀：“暗恋这种事，本来就自带延迟。”
苏诺偏头看他，鼻尖几乎贴上他的：“那你呢？你的延迟是多少？”
瑞丞没回答，只是伸手把她的脑袋按在自己肩上。
夜风温柔，荧光棒一点点熄灭，像一场无声的倒计时。下山时，门禁系统奇迹般地没报警。
苏诺把线圈和电池塞回瑞丞口袋：“赃物你保管，万一被抓，你好替我顶罪。”
瑞丞失笑：“凭什么？”
苏诺理不直气还壮：“凭我不讲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