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透过柳树叶隙,在渠面上洒下细碎的金斑。墨柒蹲在渠边,手里捏着一把小铲子,小心翼翼地把一株刚冒头的嫩草栽进土里。旁边,陈默正拿着卷尺测量渠岸的坡度,时不时低头在本子上记着什么。
“这边的土壤湿度刚好,适合种这种固土草。”墨柒抬头对陈默笑了笑,指尖沾着的泥土蹭在脸颊上,像颗小小的雀斑,“周师傅说这种草根系发达,能把岸边的土抓得牢牢的,以后就不容易塌方了。”
陈默放下卷尺,走过去帮她扶着草苗:“你这技术越来越好了,比上次栽的那些存活率高多了。”他从口袋里掏出纸巾,伸手想帮她擦掉脸上的泥点,手到了半空又停住,转而挠了挠自己的头,“呃……你脸上有点土。”
墨柒愣了一下,随即笑着用手背擦了擦脸,反而把泥蹭得更匀了。“没事,等会儿洗手的时候一起洗。”她拍了拍手上的土,看向不远处正在忙活的众人,“你看,林叔他们把新做的警示牌立起来了,上面画的小鱼真可爱,应该能提醒大家不要往渠里扔垃圾。”
渠边的空地上,林深正指挥着几个年轻人固定警示牌,牌子上画着卡通的小鱼皱着眉头,旁边写着“渠水清清,鱼儿欢欢,请勿污染”的标语。周师傅拄着拐杖,站在一旁念叨着:“再往左挪挪,对,就那儿,显眼!谁都能看着!”
不远处,几个孩子围着一个石碾子转,那是昨天从仓库里翻出来的老物件,据说是以前用来碾压渠边泥土的,现在洗干净了,摆在渠边当装饰。孩子们好奇地用手摸着碾子上的纹路,叽叽喳喳地问这问那。
“那是道光年间的碾子呢。”周师傅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眯着眼睛看着石碾子,“我爷爷说,当年修这条渠的时候,全靠这玩意儿把渠岸压得结结实实的,不然早就被洪水冲垮了。”他用拐杖敲了敲碾子,发出沉闷的响声,“老物件就是结实,比现在的水泥墩子有劲儿。”
墨柒蹲在碾子旁边,用手指摸着上面深浅不一的纹路:“这些纹路里,好像藏着好多故事啊。”她忽然想起仓库里的那些老物件,“周师傅,您上次说赵队长他们当年用的箩筐,也是用这附近的竹子编的吗?”
“可不是嘛。”周师傅坐下来,靠在碾子上,慢慢讲起了往事,“那时候没那么多塑料筐,巡渠的时候装工具、装捡来的垃圾,全靠竹筐。赵队长编筐是把好手,他编的筐又结实又轻便,队里的人都用他编的。有次他编筐时被竹子划破了手,血流不止,还笑着说‘这点小伤,比不过渠水安稳重要’……”
阳光渐渐西斜,把每个人的影子都拉得很长。林深他们已经立好了警示牌,正往这边走,远远就听见林深的大嗓门:“小柒,小陈,过来帮忙看看这筐野菜,晚上做个凉拌菜怎么样?刚从渠边采的,干净着呢!”
墨柒和陈默相视而笑,一起站起身。墨柒看着渠水缓缓流淌,水面上倒映着晚霞,像铺满了碎金子。她忽然觉得,这条渠就像一条时光的河,老辈人的汗水融进了水里,他们这代人的脚步也印在了岸边,而那些孩子们的笑声,又将是新的涟漪。
“走吧,”陈默碰了碰她的胳膊,“去看看林叔的野菜,别让他采多了,明天还得留着给渠岸当肥料呢。”
“嗯!”墨柒点点头,回头看了一眼石碾子旁的周师傅,老人正对着渠水出神,嘴角带着笑,像是在和过去的时光对话。她又看了看仓库的方向,仿佛能看到那个装着老物件的木箱,在暮色里安静地沉睡着,等待着被更多人想起。
渠水潺潺,带着几代人的故事,流向远方。而岸边的新绿,正迎着晚风,悄悄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