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东把车开出省委大院,后视镜里那辆黑色轿车已经不见了。他没有直接回家,而是绕了两条街,拐进公安厅后门的地下车库。电梯上升时,他盯着楼层数字一格一格跳动,手指在按键面板上轻轻敲了两下。
回到办公室,他第一件事就是调取单位周边三天内的监控记录。画面一帧帧回放,那辆黑色轿车出现在省公安厅、省纪委、政法委办公楼门口,时间不同,驾驶人面孔也换了三次。车牌始终被布条遮住,车停的位置都恰好避开主摄像头。
他把几段视频截图保存,标记为“可疑车辆A型”。然后打开系统界面,用三万积分兑换了“人脸模糊比对”功能,上传其中一名驾驶人的侧脸照片。系统扫描了本地交通数据库,三分钟后跳出一条匹配信息:此人曾因酒驾被录入交警系统,登记住址是赵瑞龙名下一家空壳公司的注册地。
晚上七点,陈东开车回家。小区外巷口突然冲出一辆摩托,车灯没开,直直撞向他的驾驶室。他踩下刹车的同时往右打方向,摩托车擦着车头掠过,骑手回头看了他一眼,加速逃进小路。整个过程不到五秒。
第二天早上八点,办公室保洁员进来报告,说有人翻动过陈东的文件柜。柜门锁没坏,但抽屉拉开的角度比平时大了些。她在角落发现一枚打火机,外壳沾着湿泥,品牌是国外产的限量款,市面上少见。陈东接过打火机看了看,放在证物袋里,写了编号和日期。
中午,省工商联发来通知,请他下午出席一场企业法治宣讲会。地点在汉东国际会展中心三楼会议厅,主办方列出参会名单,有十几位企业家和政府代表。他扫了一眼,发现赵瑞龙也在邀请之列,职务写的是“特邀嘉宾”。
陈东回复“准时到场”,随后拨通技术科电话:“调我车上行车记录仪昨天晚上的数据,重点看巷口那段。”挂了电话,他打开系统,查看积分余额。上次媒体曝光带来的赃款入账已结算,加上祁同伟交出账本涉及的资金链查处进展,总积分达到三十八万六千。他没急着兑换,先把“宗师级身法”技能状态检查了一遍。这是他早前用十二万积分换的,只能维持三十分钟,冷却时间四小时。
下午一点四十分,陈东到达会展中心。安检口安保比平常松懈,只查了背包,没要求脱外套。他走进会场,座位按姓氏拼音排列,他的位置在中间靠前。抬头看了一眼二楼,装修围挡围着一根横梁,上面贴着施工警示牌,写着“高空作业,请勿靠近”。
会议两点整开始。主持人介绍完流程,请第一位发言人上台。陈东坐在座位上,目光一直没离开二楼围挡。那块金属板边缘翘起一角,固定用的螺栓少了一颗。他记得早上来的路上,天气预报说今天无风。
五分钟过去,发言人正在讲合规体系建设的重要性。突然,头顶传来一声闷响。一块三公斤左右的金属支架从围挡上方脱落,直冲他的方向砸下。周围人还没反应过来,陈东身体已经侧移半步。支架砸在座椅扶手上,碎屑飞溅,旁边的人尖叫着站起来。
安保人员立刻封锁现场。工程部的人上来检查,发现支架原本固定的两颗螺栓被人拧松了一颗,另一颗完全拆除。施工日志显示,当天上午并没有安排任何维修作业,但签字栏却有值班人员的名字。
陈东站在原地没动。有人问他有没有受伤,他说没有。现场一片混乱,工作人员忙着疏散参会者。他在人群走出会场时,注意到一个穿灰色夹克的男人正快步往安全通道走。那人戴着帽子,低头避开摄像头,但左手无名指上有一道明显的疤痕。
他记下了这个细节,回到办公室已经是晚上六点。技术科送来行车记录仪的数据,确认昨晚摩托骑手的体貌特征与赵瑞龙手下一名保镖高度相似。同时,监控组从会展中心的外围探头中提取到一张清晰画面:灰夹克男子在袭击发生前十分钟进入大楼,十五分钟后离开,期间未出现在任何正式活动区域。
陈东把两张照片并排放在屏幕上,一个是打火机的品牌标志,一个是灰夹克男子左手的疤痕。他忽然想起祁同伟交出的账本里提过一笔钱:三年前,“宏远咨询”向一家名为“恒达机电”的公司支付过二十万设备维护费,收款方负责人叫周强,曾是赵瑞龙父亲警卫班的兵。
他打开内网人事档案系统,输入“周强”和“退伍军人安置”。系统跳出一条记录:此人现为山水集团下属物业公司的工程顾问,近两年负责多个项目的现场监管。
陈东合上电脑,靠在椅背上。窗外天色全黑,办公楼只剩几间屋子亮着灯。他拿出手机,翻到侯亮平的号码,犹豫了一下,又放下。这种事不能靠明线。
他重新打开系统界面,积分还剩三十八万多。之前留作储备的那些,现在必须动用了。他点开“人脉资源”分类,往下拉。里面有几个灰色头像,标注着“可激活”,其中一个代号是“老K”,简介只有一句话:“曾在境外反贪机构任职,熟悉离岸资金追踪。”
他选中这个选项,弹出提示:【兑换需消耗十五万积分,激活后可建立单次联系通道】。
鼠标指针停在确认键上,他没立刻点击。而是先调出最近一周的所有异常事件时间线:媒体曝光、短信威胁、摩托冲撞、办公室被翻、公开袭击。每一件都在升级,手段越来越直接。
这不像高育良的风格。那是暗流,讲究体面和程序。这是赤裸的报复,带着一股狠劲。
赵瑞龙动手了。
而且他已经慌了。
陈东深吸一口气,点了确认。
界面一闪,出现一行字:【联系通道已建立,可在二十四小时内发起一次语音通话】。
他关掉系统,坐回桌前。桌上放着那个沾泥的打火机,证物袋封口完好。他伸手摸了摸袋子表面,凉的。
电话铃响了。
是门卫打来的,说楼下有个送快递的,不肯走,非要亲手交给他一个包裹。
陈东问是什么。
对方说不知道,纸箱包得很严,收件人写的是他的名字,寄件人一栏空白。
他让保安把包裹拿上来,顺便查一下快递单号来源。
十分钟后,箱子送到了。白色硬壳纸箱,胶带缠了三圈。他用刀片划开,里面是泡沫垫,再打开,是一瓶红酒,法国产的年份酒,标签完整。
他盯着瓶子看了几秒,没碰。
起身走到窗边,拉开百叶窗一条缝,看向楼下大门。送件的人已经走了,保安正在登记单号。他看见那人把快递单撕成两半,扔进了垃圾桶。
陈东回到桌前,把酒瓶放进证物柜,顺手按下录音笔开关。
他重新坐好,拿起手机,拨通了系统刚激活的那个号码。
听筒里响起一段短暂的杂音,然后是一个低沉的声音:
“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