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华大学
黑色迈巴赫稳稳停在楼前，舒潼推开车门，一身深灰色利落西装，浅纹领带衬得气质愈发沉稳，步履从容地往顶层会议室走。
推门时，几位校董已陆续落座，校方代表正弯腰分发会议资料。
舒潼在预留的位置坐下，接过章特助递来的笔记本，指尖刚碰到笔，就听见校方代表笑着开口，“舒董，今天议程最后一项，是今年春季教师职称评审的初步名单，共五位老师，资料您先过目，等会儿咱们一起议一议。”
一份装订整齐的资料随即递到舒潼面前。
她指尖捏着资料边缘，缓缓翻开，目光从第一页的人选扫过，直到第三页，一个熟悉的名字骤然撞进眼底，今诺，法律系，申请职称：教授。
视线再往下移半行，褚菲的名字也赫然在列，标注着金融系，申请的同样是教授职称。
舒潼翻页的动作顿了顿，指尖迅速掠过今诺的资料栏：现任法律系副教授，任职年限六年。
教学成果亮眼，可科研成果栏里，只有一篇SScI论文加一项省部级项目，离教授评审“两篇SScI或一篇SScI+两项省部级项目”的硬性标准，刚好差了一项核心成果。
她没再多看，合起资料一角，眉头却悄悄蹙起。
会议室里渐渐热闹起来，几位校董先议起了褚菲。
有人翻到资料页，语气肯定，“褚菲老师这资历没话说，金融系的科研标杆，两篇SScI论文加一个国家级课题，任职年限也够，晋升教授完全没问题。”
这话一出，立刻有人附和，褚菲的能力本就公认突出，没人提出异议。
舒潼抬眼，语气平静地补了句，“符合所有标准，我同意，按流程走。”褚菲的事，就此快速落定。
话题很快绕到今诺身上，有校董看着资料，语气里带着惋惜，“今诺老师教学口碑是真顶，上次听法学院院长说，她的课要靠抢，就是科研差了一项，太可惜了。”
校方代表赶紧接话，语气里藏着试探，“各位校董，舒董，今老师后续有个省级项目已经公示了，就差正式批文。
院系这边特别推荐，想请各位通融下，先按教授评，后续补材料就行。”
这话刚落，会议室里的目光齐刷刷往舒潼这边飘
谁都知道她是校董里话语权最重的一个，更清楚她和今诺私下关系不一般，所有人都在等她松口。
舒潼却没半分犹豫，指尖轻轻敲了敲今诺的资料页，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一句话直接否决，“不行。”
会议室瞬间静了下来，连翻资料的声音都没了。
校方代表愣了愣，还想再劝，“舒董，就这一次通融，后续项目批下来……”
“评审看的是当下已有的成果，不是后续。”舒潼打断他，目光扫过在场众人，语气里没有半分偏袒，“差一项，就是不符合标准。
今天为今老师开了这个头，明天就会有其他老师以成果待批为由要通融，评审规则成了摆设，对那些按规矩凑齐材料的老师，公平吗？”
没人敢接话。
舒潼的话戳中了要害，评审最忌双标，一旦破了例，后续只会更难收场。
有校董小声嘀咕，“可就这么否决了，太可惜了……”
“不是可惜，是对她负责。”舒潼收起今诺的资料，语气依旧平静，“她要是靠通融评上教授，往后院系里的闲言碎语，比没评上更让她难受。
不符合标准，就按规矩来，没什么好说的。”
话说到这份上，没人再提通融的事。
校方代表也只能点头，“好，那我们后续跟院系和今老师说明情况。”
散会时已近中午，春日的阳光裹着微风，格外舒服。
舒潼没让助理送，自己步行往法律系的系部楼走，心里还盘算着怎么跟今诺说评审的事。
刚走到系部楼楼下，手机突然震了一下，她掏出一看，正是今诺发来的消息，语气满是小雀跃：【小潼，我早上做了芦笋炒虾仁和玉米排骨汤，你中午忙不忙呀？
要是不忙，我去你公司楼下等你！】
看着屏幕上的文字，舒潼眼底的冷意瞬间褪去，指尖敲了敲屏幕，【不忙，我刚好在系部楼楼下，直接去你办公室找你。】
发完消息，她把手机揣回口袋，抬步往系部楼里走。
熟门熟路地找到今诺的办公室，门没关严，留着一条缝，里面隐约传来翻书的声音。
舒潼轻轻敲了敲门，就听见今诺惊喜的声音，“谁呀？进来！”
推开门，就看见今诺正坐在办公桌后，面前放着一个保温桶，看见是她，眼睛瞬间亮了，赶紧起身，“你怎么来了？还真在楼下呀！快坐快坐，我刚把便当热好，正想着给你送过去呢！”
“今天来学校开会，散会看见你消息就过来了。”
舒潼反手带上门，把西装外套搭在椅背上，语气尽量放得自然，可目光落在今诺满是期待的脸上时，还是没忍住顿了顿，那句我否决了你，怎么说都觉得沉。
今诺没察觉她的异样，手脚麻利地打开保温桶，热气裹着芦笋的鲜和排骨的香一下子漫出来。
她把筷子和勺子递到舒潼手里，又把虾仁往她那边推了推，“快尝尝，芦笋是早上挑的嫩的，虾仁也新鲜，你上次说爱吃，我特意多做了点。
还有汤，我炖了快一个小时，快尝尝”
舒潼接过筷子，夹了一口虾仁，鲜脆的口感在嘴里散开，是她熟悉的味道，可心里的涩味却压过了鲜味。
她抬眼，看着今诺一脸等着夸奖的样子，到了嘴边的话绕了两圈，还是没忍住开了口，“今天我去开校董会了，议了春季教师职称评审的事，你的资料，在校董会过了。”
今诺的眼睛瞬间亮了，手里的筷子顿了顿，指尖都悄悄绷紧了，却还故意装得淡定，“真的？那……结果怎么样？”
舒潼放下筷子，身体微微前倾，语气尽量平和，可每个字都带着不容回避的重量，“你的教学成果、任职年限都没问题，但科研成果差了一项，没到教授的硬性标准，我在会上，否决了。”
“你什么？”今诺脸上的笑意瞬间僵住，像是没听清一样，又追问了一遍，声音都比刚才高了些，“你否决了我？”
舒潼点头，刚想解释，“姐姐你听我说，我不是故意的，评审讲究公平，要是为你破了例……”
“公平？”今诺猛地打断她，伸手把面前的保温桶往旁边推了推，发出“咚”的一声轻响，眼底的光一下子暗了下去，连语气都冷了，“舒潼，你跟我谈公平？我知道我差一项成果，可院系都推荐我了，那个项目也公示了，就差批文，为什么不能等一等？为什么你连问都不问我，就直接否决了？”
她越说越激动，指尖攥着桌沿，指节都泛了白，“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
为了这个教授名额，我熬了多少夜？改论文、跑调研，连周末都泡在实验室里，就想着能早点评上。
结果呢？你一句话，就把我所有的努力都否了！”
舒潼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心里又疼又急，伸手想握住她的手，却被今诺猛地躲开，“你别碰我！我知道你是校董，要守规矩，要顾全大局，可你就不能……
就不能为我徇一次私吗？哪怕就这一次！”
这话像根小刺，扎得舒潼心里发紧。
她看着今诺眼底的委屈和愤怒，语气放得更低，“我不是不想为你徇私，是不能。
姐姐，你好强，要是靠徇私评上教授，往后系里有人说你靠校董关系，你能忍吗？那些闲话，会比没评上更让你难受，你明白吗？而且就算我这边通过了，终审是不会过的。”
“我不在乎！”今诺红着眼眶喊了一句，可声音里已经没了底气，“我在乎的是，你连争取都没为我争取一下，就直接否了我。
在你心里，规矩就比我还重要吗？”
办公室里瞬间静了下来，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鸟鸣。
舒潼看着今诺别过脸，肩膀微微发抖的样子，心里像被什么堵着，说不出话来。
她知道今诺不是真的不在乎闲话，只是太委屈，太想得到这个认可，才会说出这种气话。
过了好一会儿，今诺才吸了吸鼻子，声音带着哭腔，却依旧硬着语气，“你走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便当你要是想吃就带走，不想吃就放这。”
舒潼没走，轻轻拉了张椅子，在她旁边坐下，距离不远不近，刚好不会让她觉得压迫。
“我不走，就坐这儿陪你。”舒潼的声音放得又轻又软，像春日里裹着暖意的风，“你想静就静，想骂就骂，想打就打，我都受着”
今诺没理她，依旧趴在桌上，脸埋在胳膊里，肩膀还在轻轻抖，偶尔传来一声闷闷的吸鼻子声。
舒潼看着她的样子，心里揪得慌，却没伸手碰她，只悄悄把桌上的温水往她手边又推了推，“哭累了就喝点水，别把自己熬着，眼睛会疼的。”
办公室里静悄悄的，只有窗外的风吹得树叶沙沙响，还有今诺压抑的哭声。
舒潼就安安静静坐着，偶尔抬手，轻轻拍一拍今诺的后背，节奏放得很慢，像哄小孩一样，没说任何多余的话。
过了会儿，今诺的哭声渐渐小了些，抬起头，眼睛红得像兔子，抓起舒潼的胳膊，张嘴就轻轻咬了上去，一边咬一边带着哭腔，“你讨厌死了！让你走你不走，还气我！我咬你！”
舒潼没躲，只轻轻“嘶”了一声。
今诺咬着她的胳膊，力道不大，更像是带着委屈的发泄，牙齿轻轻蹭着布料，眼泪还挂在脸上，却带着点凶巴巴的样子，“就咬！谁让你不跟我商量就否决我！”
“该咬，是我不好。”舒潼顺着她的话，还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要是还不解气，就多咬一会儿，别憋着自己，我陪着呢。”
今诺看着她这副“任打任骂”的样子，心里的火气突然就泄了大半，咬着的力道慢慢松了，最后只轻轻含了一下，就松开了嘴，眼泪又没忍住掉了下来，却没再闹，“你怎么不躲啊……”
“我躲了，你气没地方撒，更难受。”舒潼伸手，轻轻擦了擦她脸上的眼泪，动作温柔得不像话，“想哭就哭，想咬就咬，我都陪着，不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