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斯的动作瞬间停滞，沸腾的阴影与狂舞的触手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僵在半空。
她愣在原地，脸上愤怒与疯狂逐渐被巨大的尴尬取代。
菲尼克斯单足轻轻一跺，一道震荡波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所过之处，那些狰狞的触手化作灰色的深渊以太消散。
他走到黛斯面前，板甲下传出的声音依旧平静：“冷静了？”
一股热浪“轰”地冲上黛斯的脸颊，她低下头，手指无措地绞着衣角，小声道歉：
“对、对不起，师父……”
同时，她在精神空间里对着夜辰就是一顿输出：
‘都怪你！你这个大笨蛋！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害我丢死人了！’
夜辰的灵魂体挠了挠脸，讪讪地道歉：
‘呃……刚才那一下给我拍懵了嘛，差点以为真要散了……’
菲尼克斯似乎能洞察一切，面甲下传来一声极轻的哼笑：
“呵，倒是挺护着他。”
他没再多说，转身朝着主殿走去，向后招了招手。
“跟上”
黛斯脸上的红晕还未消退，小声嘟囔着“谁护着他了…”，乖乖地跟在他高大的身影后面。
她在心里小声问：‘夜木头，你师父到底有多强啊？刚才那一下…感觉整个空间都在他的掌控里。’
夜辰无奈的说：‘其实这一整个空间，连同这座神殿，都是他的领域，在这里跟他打，纯粹是找不自在…’
“这么厉害吗？这么大的领域！”黛斯惊叹。
“要是莫莱萨恩那小子来了，估计三分钟就累趴下了…”
‘说起来’夜辰的声音忽然变得神秘兮兮。
‘我跟了他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他脱下这身板甲的样子，也没见他吃过一口东西，我都怀疑他到底是不是人类！’
“真的吗？这么离…”
黛斯的好奇心被勾起，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前方菲尼克斯冰冷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响起：
“那小子，是不是又在蛐蛐我？”
黛斯猛地抬头，正好对上那顶厚重头盔转向她。
尽管看不到面容，但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两道锐利如实质的目光正穿透面甲的缝隙，牢牢锁定了她。
她顿时慌了神，连忙摆手：
“没、没有！他…他在夸您呢！说您教导有方，教了他好多厉害的技巧！”
“是吗？”
菲尼克斯似乎不置可否，摇了摇头，走到大殿一侧的石椅旁，“随便坐。”
黛斯规规矩矩地选了个离他最近的石凳，端端正正坐好，双手放在膝盖上，大气都不敢出。
“你们特意跑回来，有什么要问的？”菲尼克斯的声音平稳无波，“直接问吧，以后，未必再有这样的机会了。”
闻言，黛斯立刻将身体的掌控权交还。
随着少女眼眸中的绯红褪去，转为漆黑，夜辰活动了一下肩膀，站起身，大大咧咧地走到菲尼克斯旁边坐下，甚至一把揽住了那冰冷坚硬的肩甲。
“喂，老家伙，我好不容易大老远跑回来一趟，不开个欢迎派对也就算了，一上来就揍我一顿，现在又搞得这么严肃？”
“欢迎会？”
菲尼克斯没有理会他勾肩搭背的举动，声音平淡。
“我觉得，更该给你开个检讨会。好好说说，你是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副样子的？”
夜辰瞬间缩了缩脖子，气势矮了半截：
“意、意外……纯属意外！”
他赶紧转移话题，“对了，这次回来主要是想问你，有没有办法，像你刚才那样，把我们分开？”
‘分开？’
精神空间里的黛斯听到这句话，心里莫名一紧，疑惑中夹杂着一丝失落。
‘为什么？现在这样…不是挺好的吗？’
菲尼克斯直接摇了摇头：“没有。”
“为什么？”夜辰追问，“你刚才不是轻易就分开了吗？”
“这里是我的领域，我能暂时干涉。”
菲尼克斯解释道。
“一但离开这里，你们就会复原，你们依旧是一体，这个身体，既是承载你灵魂的容器，也是她存在的根基，你们早已密不可分。”
“什么意思？”夜辰还是没完全明白。
“说得简单点，你死后，身体被安朵斯拿去进行了深渊融合实验，才诞生了你的小女友。”
菲尼克斯用最直白的话戳破真相，“明白了吗？傻子！你们分不开的！”
“哦……你早这么说不就完了？”
夜辰消化了一下这个信息，随即又想到什么，拍着板甲问，“等等，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菲尼克斯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缓缓开口。
“歪比巴卜…”
黛斯在精神空间里听得津津有味，夜辰却忍不住打断：
“等等，这不是小时候听烂了的‘六勇士讨伐旧神’的故事吗？连三岁小孩都知道！”
“那你知道六勇士的名字和真正的结局吗？”菲尼克斯反问。
“名字不知道，结局不就是他们获得了权柄，成了新神吗？”
夜辰说出大陆上人尽皆知的版本。
“六勇士名为：亚斯塔禄、弗内乌斯、阿斯莫德、哈加提、安朵斯还有…”
他顿了顿，最后说出，“菲尼克斯。”
“啊？”
夜辰愣了一下，随即失笑，用手肘撞了撞冰冷的板甲。
“你也在里面？老头，你编故事也编得像样点嘛！”
菲尼克斯一言不发，只是那股沉寂而威严的气势，让整个大殿的空气都仿佛凝重了几分。
夜辰的笑容渐渐僵在脸上，眼睛慢慢睁大：
“不会吧？你来真的？我的天！那我以后一定要写本自传，就叫《重生之我的神明师父》！”
“不如叫《我的读者义父》更实在。”菲尼克斯毫无波澜地吐槽，继续讲…
“他们无法承受旧神的权柄，只能借助‘容器’，也就是‘神之心’来掌控权柄，权柄赐予了他们强大的力量和悠长的寿命，但并非永恒。”
“所以……你的神之心呢？拿出来给我开开眼呗？”夜辰的好奇心又冒了出来。
菲尼克斯转过头，目光透过面甲，静静地注视着夜辰。
“我没有神之心。”
夜辰被看得有点发毛，下意识地问：
“那还能…等等！”
他猛地反应过来，声音拔高。
“不会就在我这儿吧？！就是之前在雪山上，我融合的那个发光的东西？！”
菲尼克斯缓缓点了点头。
“这太离谱了！”夜辰跳了起来。
“你自己不用吗？而且这玩意儿不会附带什么必须完成的、拯救世界之类的神明责任吧？！我可不干！”
菲尼克斯摆了摆手：
“我用不着了，当初若不给你重塑根源，你早就被安朵斯彻底控制，变成她的傀儡了。”
“安朵斯？控制我？什么意思？”夜辰抓住了关键。
“听我说完。”菲尼克斯继续道。
“获得权柄并未带给我们永恒的寿命，力量依旧会随着时间流逝而衰减。”
“六人之中，至今还活着的，只有阿斯莫德，以及安朵斯，阿斯莫德的权柄能极大延缓自身寿命流逝，而安朵斯，她是精灵，命长…”
“深渊失去旧神压制，本就日益躁动，而安朵斯，却妄图掌控深渊，甚至不惜进行各种实验，她的行为，只会加速深渊的失控。”
“你的小女友，便是她的‘杰作’之一，美其名曰制造可控的深渊造物来对抗深渊，实则是痴心妄想！深渊，除了陨落的旧神，无人能够真正掌控。”
精神空间里的黛斯，听到这句话，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菲尼克斯的故事似乎讲完了。夜辰消化着这些信息，半晌，才举起手提问：
“等等，你说活到现在的只有阿斯莫德和安朵斯，那…你呢？”
“我？”菲尼克斯的声音带上了一丝缥缈。
“四十年前，我就已经死了，死于安朵斯和另一位神之心持有者的联手战斗，临死前，我将灵魂一分为二，大部分力量与记忆留存在这片领域维持存在，而人性离开这里…”
他顿了顿，补充道：“你以前不是总好奇我为何从不进食么？这便是原因，我早已非生者，只是一道依靠领域和执念存在的残魂。”
“至于神之心，”他最后补充道，“它已改变了你生命的根源，顺带，也让她…”
他意指黛斯，“彻底脱离了深渊的束缚，成为了一个真正独立的生命体，而不是深渊的造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