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开着与窗外明媚春光格格不入的低温。
刘婉容靠在后座,闭目养神。
开车的王远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沉稳地开口:“夫人,那个杯子……”
“杯子不重要了。”刘婉容打断他,声音平静无波,“梁姐认领得太快,太自然。他们准备得很充分。”
她缓缓睁开眼,目光锐利地看向前方:“一个需要首席护卫日夜不离、一个能让整个团队如此默契地在我面前演戏的‘秘密’,才是我感兴趣的。”
王远沉默地点点头,表示理解。
“底下那个房间,你看了。除了药味重,还有什么?”刘婉容问道。
王远的目光在后视镜中与她一碰,随即回到路面,如同汇报工作般条理清晰:“他们反应很快,面上收拾得干净,没留下明显的把柄。但是,夫人,底下那层,不像单为照看一个昏迷病人备着的。”
他略微停顿,似乎在组织语言:“靠里墙边支着挂水的设备,旁边柜子里,外伤用的纱布、敷料存了不少,消炎药水也见了好几种。但林家小姐明明在二楼躺着,而且主要是靠营养针和精细护理维持。按理说,用不上这么些处理外伤和严重炎症的东西,更不该把主要设备都放在楼下。”
“还有,”王远继续补充道,“我留意到几瓶药的标签,写的多是治外伤感染和退高热用的,和神经调理的路子对不上。稳妥起见,我都拍了照,留个底。”
刘婉容的指尖拂过腕间一枚成色极老的翡翠手镯,冰凉的触感让她高速运转的思维愈发冷静。几个线索在她脑海中清晰碰撞:李锐异常的长期值守状态、地下室指向明确的医疗储备、团队过度的默契防卫、以及钱斌汇报中那只跳海后生死不明的“老鼠”……
“那只‘老鼠’,看来是游上岸了。”她轻轻吐出这句话,结论已在她心中成型。“钱斌下船后,让他立刻来见我。”
别墅地下室内,沉重的气氛并未因刘婉容的离去而消散。
张铁生已被李锐从密室里扶出,重新安置在临时病床上。他看着李锐依旧有些紧绷的侧脸,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惑:“李锐,你好像……很怕她?”
李锐正弯腰收拾着被王远翻动过的药瓶,闻言动作一顿。他直起身,脸上那惯有的爽朗笑容没有立刻出现,反而罕见地沉默了几秒,嘴角像是想习惯性地扬起来,但最终只是短暂地牵动了一下。他抬手用力搓了搓自己的后脖颈,像是在驱散某种无形的压力。
“不是怕,”他最终摇了摇头,声音比平时低沉了许多,带着一种复杂的、与他平日跳脱形象全然不符的审慎,“是……必须非常、非常小心。”
他无法,也不敢说得更多,那份对沈明宇的绝对忠诚,让他必须谨言慎行。
“她人虽然走了,但怀疑的种子已经种下了。”李锐的声音沉了下去,“接下来,恐怕不会太平静。”
张铁生看着他前所未有的凝重表情,将到了嘴边的更多问题咽了回去。他意识到,沈明宇这个看似铁板一块的阵营内部,对于那位“母亲”的态度,或许远比他认为的要复杂和微妙。一种更深层的不安,悄然弥漫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