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凛冽的北风如同一把把粗糙的冰锉,无情地刮过茫茫雪原。天色是压抑的铅灰,厚重的云层低垂,仿佛随时会再次倾倒下一场暴雪。视野所及,尽是单调刺眼的银白,间或有几丛枯黑的灌木或几棵枝桠扭曲的光秃树木,突兀地戳在雪地上,像是大地冻僵后竖起的汗毛。

一行五人,在这片荒芜死寂的白色画卷上,缓慢地移动着,如同几只渺小而顽强的蝼蚁。

陈三走在最前,他卸下了包袱,只提着那柄短铳,枪口微微下垂,但手指始终不曾离开扳机护圈。他的目光锐利如鹰隼,不断扫视着前方和两侧。每走一段,他便会停下来,蹲下身,仔细察看雪地上的痕迹——动物的蹄印,风吹过的雪楞,甚至是雪层下隐约的起伏。他在判断方向,更在警惕任何不属于这片荒野的踪迹。寒风将他额前凌乱的碎发吹得贴在冻得发青的皮肤上,他恍若未觉,整个人像一张绷紧的弓。

老耿背着昏迷的丁顺,紧随在陈三身后约三五步远。他呼出的白气在胡须上凝结成细小的冰凌,每走一步,都显得异常沉重。丁顺的重量,加上他自己肩背伤口传来的阵阵钝痛,让他额角的青筋不时跳动。但他一声不吭,只是努力调整着呼吸,让自己的脚步尽量踏在陈三留下的、相对坚实的脚印里,以减少体力的消耗。他的另一只手,始终按在腰间的刀柄上。

走在最后的,是姜芷。

她背着赵重山,每一步,都仿佛耗尽了全身的力气,从灵魂深处榨取着最后一丝能量。赵重山高大的身躯几乎完全覆盖了她,从后面看,只能看到她微微佝偻的、剧烈起伏的肩背,和从赵重山身侧垂下的、缠满绷带的手臂。她的双腿在深及小腿肚的积雪中艰难跋涉,每一步抬起,都带起一蓬雪粉,落下时,又深深陷入,发出“咯吱咯吱”的、令人牙酸的闷响。

最初的百十步,靠的是一股脱离险境的决绝之气。但走出不到一里地,身体积累的疲惫、伤痛和寒冷,便如同潮水般汹涌反扑。肩颈和腰背处的肌肉早已超出了承受极限,从剧痛转为麻木,又从麻木中泛起更深的、如同被无数钢针反复穿刺的锐痛。被粗糙绳索和布条反复摩擦的皮肤,火辣辣一片,不用看也知道必定是血肉模糊。膝盖和脚踝处被城墙砖石划破的伤口,起初被冻得麻木,此刻在不断的摩擦和用力下,又开始渗出温热的液体,旋即被冰冷的裤管和靴子冻住,结成硬痂,动作稍大,便是新一轮的撕裂。

汗水早已流干,又被寒风带走所有温度,贴身的衣衫冰冷如铁,紧紧吸附在皮肤上,带走所剩无几的热量。肺部像破旧的风箱,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痛和浓重的血腥气,冰冷的空气吸入,仿佛将冰碴子直接灌进了五脏六腑。眼前阵阵发黑,耳朵里嗡嗡作响,除了自己粗重如牛的喘息和心跳的轰鸣,几乎听不到别的声音。

有好几次,她脚下踩空,或被雪下的枯枝绊到,整个人猛地向前扑倒。每一次,她都死死咬着牙,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扭转身体,宁可自己侧身重重摔进冰冷的雪窝,用身体垫在下面,也绝不让背上的赵重山受到直接的撞击和碾压。冰冷的雪粉灌进她的脖颈、袖口,激得她一阵哆嗦,但更让她肝胆俱裂的是赵重山在颠簸中发出的、哪怕极其微弱的痛苦呻吟。

“重山……没事……没事的……”每一次摔倒又挣扎爬起后,她都会用嘶哑得几乎听不清的气音,对着背上昏迷不醒的人喃喃低语,仿佛是在安慰他,更是在说服自己。

胸前的襁褓里,安平出奇地安静。或许是极度的寒冷和颠簸让幼小的他陷入了某种自我保护的低耗状态,他只是紧闭着眼,小脸冻得发紫,偶尔在姜芷剧烈颠簸时,才会发出一两声细弱蚊蚋的呜咽。这微弱的声响,却成了支撑姜芷不要倒下的、最坚韧的弦。她不能倒下,她倒下了,背上的丈夫,怀中的幼子,就都完了。

“嫂子,前面有个背风的土坡,去那里歇一刻。”陈三的声音从前传来,穿透呼啸的风声,带着不易察觉的嘶哑和疲惫。

姜芷已经看不清陈三的背影,只是模糊地循着声音和雪地上新鲜的脚印,机械地挪动着脚步。当她终于踉跄着走到那处被积雪半掩的、低矮的土坡后面时,双腿一软,再也支撑不住,连同背上的赵重山一起,向前扑倒在雪地上。

“嫂子!”老耿急忙放下丁顺,想要过来搀扶。

“别……别动他……”姜芷趴在雪里,急促地喘息着,艰难地抬手示意。她小心翼翼地、一点点挪动身体,先从赵重山身下抽出被压住的胳膊,然后才慢慢坐起身,顾不上自己满身的雪沫,第一时间去检查赵重山的情况。

他被厚厚的被褥包裹着,脸上覆盖着一层薄霜,脸色依旧苍白如纸,但呼吸似乎比在城中时稍微平稳了些许,只是依旧微弱。姜芷颤抖着伸出手指,探了探他的鼻息,又摸了摸他的额头。高烧未退,但似乎没有变得更糟。她稍稍松了口气,这才感到全身上下无处不在的、尖锐的疼痛和极度的寒冷席卷而来,让她控制不住地开始剧烈发抖,牙齿格格打战。

陈三走过来,递过半块冻得硬邦邦的粗面饼和装了半囊雪的水囊——雪在怀中焐着,已化开少许。“嫂子,多少吃一点,喝口水。”

姜芷接过,那饼硬得像石头,她费力地啃下一小角,在口中含化了,混着冰冷的雪水,艰难地咽下。食物带来的热量微乎其微,但冰冷的雪水滑过干灼的喉咙,带来一丝短暂的清明。

“陈三哥,我们……走了多远了?”她嘶哑地问,目光望向茫茫四野。除了风雪,什么也看不清。

“离城大概……七八里。”陈三估算着,脸色凝重,“这个速度太慢了。而且,雪一直在下,我们的脚印……”

姜芷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来路。尽管风雪不小,但他们一行人数不少,又有人背负重物,在雪地上留下的痕迹依然清晰可辨,像一条歪歪扭扭的伤疤,指向他们来时的方向。

“他们……会追来吗?”姜芷的心沉了下去。

陈三沉默了一下,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道:“那伙人行事狠辣,训练有素,不达目的不会罢休。城里找不到,必然会向外搜寻。我们的脚印,就是最好的指路标。”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而且,我担心……丁顺兄弟的血,可能滴落了不少。”

姜芷看向被老耿安置在土坡避风处的丁顺。他腿上包扎的布条早已被鲜血浸透,又在低温下冻成暗红色的硬块,但一路颠簸,难免有新鲜的血珠渗出,滴落在洁白的雪地上,如同雪地点缀的点点红梅,触目惊心。在这片纯白的世界里,这无疑是最显眼的追踪线索。

一股更深的寒意,从姜芷心底升起,比这数九寒天的风雪更加刺骨。他们拼死杀出重围,逃离城池,却并未真正脱离险境。反而像受伤的野兽,在雪原上留下了无法掩盖的踪迹,将最凶残的猎手指引而来。

“那……怎么办?”老耿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急声道。

陈三走到土坡边缘,眯着眼,迎着风雪,向四周了望。许久,他指着一个方向:“那边,有一片枯木林,虽然稀疏,但能稍微遮挡一下视线。更重要的是,林子那边,好像有条已经冻硬的小河沟。我们沿河沟走一段,或许能掩盖部分足迹,也能找到更隐蔽的落脚点。如果能找到猎户或樵夫废弃的窝棚,哪怕只是个山洞,也能暂时避一避风雪,处理一下伤口。”

他回头看向姜芷和老耿,以及昏迷的赵重山、丁顺,沉声道:“必须尽快赶到那里。留在这里,就是等死。”

姜芷看着陈三被风雪冻得发紫、却依旧坚毅的脸庞,又低头看了看昏迷不醒的丈夫和怀中幼子。没有退路,只能向前。

“走。”她只说了一个字,然后挣扎着,用冻得几乎失去知觉的手,重新将绳索套在自己身上,尝试去背赵重山。

这一次,她试了两次,都没能成功站起来。双腿软得如同煮烂的面条,手臂也酸痛得抬不起来。

陈三默默上前,和老耿一起,将赵重山扶起,放到姜芷背上。当那沉重的重量再次压下来时,姜芷闷哼一声,膝盖猛地一弯,但她死死抵住了,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吼,硬是凭着意志力,重新站直了身体。

“老耿叔,我帮你一把。”陈三又走到老耿身边,用未受伤的手臂,托了丁顺一把,减轻了老耿部分负担。

队伍再次启程,向着那片远处看去只是模糊黑影的枯木林行进。风雪似乎更急了,抽打在脸上,如同鞭子。每前进一步,都更加艰难。

然而,就在他们离开那处背风土坡不到半个时辰,后方遥远的雪原边际,几个细微的黑点,出现在了地平线上。黑点移动的速度,远比他们这支伤疲之师要快得多,而且显得训练有素,散开成一条松散的搜索线,正沿着他们留下的、尚未被完全掩盖的足迹,不疾不徐地追索而来。

为首的,是一个身材高瘦、披着灰色狼皮大氅的男子。他骑在一匹神骏的黑马上,目光如同鹰隼,冷冷地扫过雪地上的痕迹——杂乱的脚印,拖曳的痕迹,还有那每隔一段距离便会出现一点的、已然冻成深褐色的血渍。

他抬起手,队伍停下。他翻身下马,蹲下身,用手指捻起一点沾血的雪沫,放在鼻尖嗅了嗅,又仔细看了看脚印的深浅和方向。他的嘴角,勾起一丝冰冷而残忍的弧度。

“受伤不轻,还带着累赘。”他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雪,声音如同碎冰摩擦,“跑不远。追!”

“灰隼大人,”旁边一个同样骑马的汉子低声问道,“要不要发信号,让城里再派些人手,堵住前面可能的去路?”

被称为灰隼的高瘦男子瞥了一眼风雪弥漫的前方,摇了摇头:“不必。猎杀几只受伤逃窜的兔子,用不着兴师动众。主上要的是干净利落,不留后患。我们这些人,足够了。”他翻身上马,一抖缰绳,“加快速度!天黑之前,我要见到赵重山的人头,回去向主上复命!”

“是!”众杀手齐声应和,声调短促而充满杀意。

马蹄刨起雪沫,灰色的狼皮大氅在风中猎猎作响。这一行约莫十人的追兵,如同嗅到血腥味的狼群,沿着雪地上那再明显不过的痕迹,加速追去。风雪,成了他们最好的掩护,也成了逃亡者最致命的催命符。

前方,枯木林已然在望。但姜芷等人距离林子,还有最后一段最为开阔、毫无遮蔽的雪坡要爬。

陈三第一个爬上了坡顶,当他回身,准备拉一把后面的老耿和姜芷时,他的目光无意中向后扫去。刹那间,他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远处,风雪弥漫的尽头,几个骑马的黑影,正以一种稳定的速度,向着他们这个方向逼近!虽然距离尚远,看不真切,但那种独特的、属于追踪者的压迫感和杀意,隔着这么远,他都能清晰地感受到!

“快!他们追来了!”陈三的声音陡然拔高,因为惊怒和焦急而变了调,他几乎是吼出来的,“进林子!快进林子!”

姜芷正背着赵重山,艰难地爬着最后一段陡坡,闻言浑身剧震,下意识地想要回头去看,却被陈三厉声喝止:“别看!快爬!”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疲惫,姜芷不知从哪里又生出一股力气,手脚并用,几乎是连滚爬爬地冲上了坡顶。老耿也背着丁顺,气喘如牛地跟上。

坡顶的风更大,几乎能将人吹倒。也正是在这里,视野稍微开阔,他们都能看到,后方那越来越清晰的、正迅速接近的骑马追兵!甚至能隐约看到对方手中兵刃反射的、雪地微光下的森寒光芒!

死亡阴影,如同这片铅灰色的天空,骤然压下,近在咫尺!

“下坡!进林子!快!”陈三一把拉住几乎要瘫软的姜芷,拖着她,踉跄着向坡下那片稀疏的枯木林冲去。老耿紧随其后。

下坡的路同样难行,积雪下是冻硬的土地和乱石,几人几乎是连滚带爬,狼狈不堪。枯木林看着近,实则还有百十步距离。而身后的马蹄声,在风雪的呼啸中,已经隐隐可闻!

姜芷的心跳得像要撞出胸腔,喉咙里全是血腥味。她看着前方那片稀疏的、根本不足以藏身的林子,又感受到背上赵重山微弱的呼吸,绝望如同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绕住了她的心脏。

难道,终究还是逃不掉吗?

(第239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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