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门的晨曦,总是来得比其他地方更早一些。
天色尚是青灰,离真正的破晓还有小半个时辰,城门口却已聚集了不少人。推着独轮车、满载新鲜菜蔬的农人,挑着担子、里面装着活鸡活鸭或各色山货的小贩,赶着驮满货物、毛皮上还沾着夜露的骡马队的脚夫,以及少数几辆同样不起眼、沾满泥泞的简陋马车……他们或蹲或站,低声交谈,呵出的白气在清冷的空气中凝成一团团雾。
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牲畜、蔬菜和隔夜汗水的混合气味。守门的兵卒似乎还未完全从睡意中挣脱,裹着破旧的军袄,抱着长矛倚在门洞边,半眯着眼,对进出的人流只是偶尔懒洋洋地扫上一眼。对于急着出城谋生计的底层百姓,盘查向来宽松。
姜芷便是这早起人群中毫不起眼的一个。她换上了一身更为破旧、打了补丁的灰褐色粗布衣裙,头上包着深色的头巾,几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因为缺乏睡眠而布满血丝、却异常警惕的眼睛。安平被她用一块厚实的旧布牢牢绑在胸前,外面再罩上宽大的外衣,只露出一点点襁褓的边缘,小家伙似乎也累了,此刻正沉沉睡着。
她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普通的、进城卖完山货(虽然她两手空空)或者探望完亲戚、急着赶早回家的村妇,微微弓着背,目光低垂,混在几个同样看起来像是结伴出城的妇人身后,慢慢随着人流挪向城门洞。
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着,几乎要撞碎肋骨。她不敢回头张望,只能用眼角的余光,留意着城门附近的每一个角落,每一个看似可疑的身影。昨晚破庙的血腥、黑衣人冰冷的刀锋、那个神秘蒙面人奇怪的武器、以及赵重山浑身浴血却依旧坚定的眼神……如同走马灯般在她脑海里疯狂旋转。
她更不敢去想,赵重山和陈三是否安全接到了丁顺,是否已经摆脱了可能的追兵,是否……能按时赶到南城门。
时间,在焦灼的等待中,被无限拉长。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在滚油上煎熬。
终于,轮到她通过门洞。一个兵卒似乎是例行公事,瞥了她一眼,又看了看她空着的双手和平坦(因孩子绑在胸前而显得臃肿)的身形,大概是觉得没什么油水可捞,也懒得盘问,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姜芷几乎是屏着呼吸,低着头,快步穿过了那道象征着暂时安全的门洞。冰冷的晨风扑面而来,让她激灵灵打了个寒颤,却也带来一丝逃出生天般的虚脱感。
她没有立刻远离,而是按照约定,在城门右侧不远处,一株枝叶凋零的老槐树下停了下来。这里相对僻静,又能清楚地看到城门进出的人流。她将自己隐在树干和清晨淡淡的雾气之后,目光死死锁住城门方向。
天光,一分一分地亮了起来。东方天际泛起鱼肚白,又渐渐染上淡淡的橘红。城门内外的人流越发多了起来,喧嚣声渐起。
可是,依旧没有赵重山他们的身影。
姜芷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约定的时间正在流逝。按照赵重山的话,如果天亮他们还没到,她就必须自己离开。可是……她如何能走?如何能丢下他们,独自带着安平上路?
就在她心中的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即将将她彻底淹没时,城门内,一阵不同寻常的骚动传来!
只见几名守城兵卒忽然挺直了身体,神色也变得紧张起来,开始对出城的人进行比之前严格得多的盘查,甚至开始翻检一些行人的包裹和车辆。城门洞的进出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出事了!一定是破庙的尸体被发现了!或者,是泥鳅黄那边出了纰漏,引来了官府的注意!
姜芷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几乎要窒息。城门加强了盘查,赵重山他们带着伤员丁顺,还拿着行李,如何能混出来?一旦被盘查……
她不敢再想下去,只觉得手脚冰凉,连怀里的安平似乎都变得沉重无比。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紧张时刻,一辆看起来十分普通、甚至有些破旧的青篷马车,吱吱呀呀地从城内驶了出来。赶车的是个戴着破毡帽、看不清面目的老车夫,马车速度不快,随着人流缓缓前行,正好轮到它接受盘查。
一名兵卒上前,用长矛挑起了车帘。
姜芷的心猛地一抽,几乎要冲出去。然而,下一刻,她看到那兵卒皱了皱眉,随即又放下了车帘,对老车夫挥了挥手,似乎示意放行。
马车缓缓驶出了城门洞,朝着她所在的槐树方向而来。
就在马车经过槐树、与她错身而过的瞬间,那一直低垂的车窗帘子,被一只沾着泥污、却骨节分明的大手,极快地掀开了一角。
姜芷的视线,对上了车内一双熟悉的、深沉而锐利的眼睛。
是赵重山!
虽然只是一瞥,车帘便迅速落下,马车也未曾停留,继续不紧不慢地沿着官道向前驶去。但那一瞥中蕴含的急切和示意,姜芷瞬间便读懂了——跟上!
没有丝毫犹豫,姜芷立刻从树后闪身出来,低着头,加快脚步,不远不近地跟在了马车后面。她的心狂跳不止,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巨大的惊喜和希望重新燃起!他们出来了!虽然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但他们平安出来了!
马车出了城约莫两三里地,拐上了一条通往东南方向的、更为偏僻的土路。路上的行人车辆顿时稀少了许多。又走了一段,在一处岔路口附近,马车终于缓缓停了下来。
姜芷快步赶了上去。
车帘再次掀开,陈三跳了下来,他脸上也有未擦净的血迹,但精神尚可,对姜芷快速地点了点头,低声道:“快上车!”
姜芷踩着车辕,被陈三扶了一把,迅速钻进了车厢。
车厢内光线昏暗,空间狭窄。赵重山靠坐在一侧,脸色比昨晚更加苍白,嘴唇干裂,胸前和手臂上的伤口虽然简单包扎过,但仍有血迹渗出,显然刚才的混出城门,也耗费了他极大的力气,牵动了伤势。丁顺躺在车厢地板上,身下垫着些旧衣物,依旧昏迷不醒,但呼吸还算平稳。他们的行李——几个破旧的包裹,堆在角落。
看到姜芷和安平安然无恙,赵重山似乎松了口气,紧绷的身体微微放松了一些,但眼神中的警惕并未减少。“关门。”他对陈三道。
陈三从外面关好车门,自己跳上车辕,与那老车夫并坐,低声说了句什么,马车再次动了起来,沿着岔路继续前行,速度比之前快了些。
“你们……怎么出来的?城门盘查忽然严了。”姜芷抱着安平,在赵重山身边坐下,急切而低声地问。
“买了具无名尸,伪装成急病暴毙,谎称是带回乡安葬的亲戚。”赵重山的声音沙哑而疲惫,言简意赅,“塞了点钱,兵卒嫌晦气,没细查。”他说的轻描淡写,但姜芷能想象到其中的惊险。在那种紧张时刻,临时找来一具尸体(多半是从乱葬岗或义庄弄来的),还要伪装得天衣无缝,迅速通过盘查,这需要何等的急智、胆量和……对人性弱点的精准把握。
“客栈那边……”
“我们回去时,已有官差在附近转悠盘问。”赵重山闭了闭眼,“从后窗翻进去,弄醒了顺,拿了东西就走。顺的腿……是陈三背出来的。”
姜芷看向昏迷的丁顺,心中又是一阵酸涩。这一夜,对他们每个人来说,都是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那个蒙面人……”赵重山睁开眼,看向姜芷,眼神锐利,“你看清了吗?一点特征都没有?”
姜芷仔细回想,摇了摇头:“没有。他全身都裹在黑衣里,连眼睛都好像蒙了层纱,看不真切。身材……不高,但很壮实。用的武器,很短,像根铁管,声音很大,会冒烟,追我的两个人一下子就倒了,都没看清是怎么中的招。”她顿了顿,补充道,“他好像……是专门在那里等着的,不然不会那么巧。他打倒了人,对我打了个‘快走’的手势,就立刻消失了。”
赵重山眉头锁得更紧。专门等着?相助?却又蒙面不留痕迹?此人是谁?是敌是友?是冲着他们来的,还是冲着那批黑衣人去的?昨晚的黑衣人,训练有素,目标明确,绝不是泥鳅黄能驱使的,背后定然还有主使。而这蒙面人,似乎又站在黑衣人的对立面。
迷雾重重,敌友难辨。
“不管是谁,此地不宜久留。”赵重山压下心中的疑虑,沉声道,“河间府不能待了,追兵可能随时会来。我们得尽快远离官道,找个地方躲藏几日,再从长计议。”
姜芷点点头,将怀里的油纸包拿出来,递给赵重山:“东西都在这里。”
赵重山接过,没有打开,只是掂了掂,又重新递还给姜芷:“你收好。分开存放,更安全。”他知道,姜芷有个极其隐秘的藏物之处,虽不知具体,但深信不疑。
姜芷会意,将油纸包贴身藏好,实际上心念一动,已将其收入空间角落。
马车在颠簸的土路上行驶,车厢内弥漫着血腥味、草药味和尘土的气息。谁也没有再说话,只剩下车轮碾压路面的单调声响,和彼此压抑的呼吸。
安平醒了,小声哭闹起来,大约是饿了。姜芷连忙侧过身,小心地给他喂了点温水,又拿出一直贴身暖着的、最后一点米糊糊,一点点喂他。小家伙吃饱了,重新安静下来,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昏暗的车顶和父母疲惫的面容。
赵重山的目光落在儿子脸上,那冰冷刚硬的轮廓,似乎被这稚嫩的生命悄然软化了一丝。他伸出手,用指背极其轻柔地碰了碰安平的脸蛋,然后对姜芷低声道:“你也歇会儿,抓紧时间。”
姜芷确实累极了,身心俱疲。她靠着车厢壁,闭上眼睛,却丝毫不敢放松警惕,耳朵始终竖着,留意着车外的动静。
就这样,马车一路向东偏南方向,专拣偏僻小路行驶,足足走了一整天。中间只在路过一处小溪时短暂停下,让马匹饮水,人也匆忙吃了点干粮,解决了内急,便继续上路。那老车夫技术娴熟,对道路似乎也很熟悉,一路无言,只是沉默地赶车。
黄昏时分,马车驶入了一片地势起伏、林木渐密的丘陵地带。夕阳的余晖透过光秃秃的枝桠,在地上投下斑驳陆离的光影。
“前面有个废弃的炭窑,地方隐蔽,今晚就在那里歇脚。”陈三从前辕回过头,压低声音对车内道。
又走了约莫一刻钟,马车离开土路,拐进一条几乎被荒草淹没的、更窄的小径,最后在一处背靠土坡、被几棵大树遮掩的、黑黢黢的洞口前停了下来。
洞口不大,勉强能容马车进入。里面是一个人工开凿的、还算宽敞的窑洞,空气中残留着淡淡的烟火气和木炭味道,地上散落着些烧剩的炭渣和朽木。虽然破败肮脏,但胜在隐蔽,遮风挡雨。
陈三和老车夫一起,将马车赶进窑洞深处,用树枝和荒草大致遮掩了洞口。姜芷扶着赵重山,陈三背着丁顺,几人疲惫不堪地进了窑洞。
老车夫从马车上搬下一个小小的、脏兮兮的包袱,递给陈三,嘶哑着嗓子道:“车钱,送到这里,两清了。吃的喝的,里面有点。马得喂点草料和水。”说完,他竟不等陈三回答,便转身,佝偻着背,蹒跚着消失在渐浓的暮色中,仿佛只是一个完成了交易的幽灵。
“这人……”姜芷有些不安。
“是‘泥水巷’里专门干这种‘送人’营生的,只认钱,不问事,送到地头就走。”陈三解释道,“给了双倍价钱,让他送到这附近,他知道规矩。”
姜芷这才稍稍安心。
窑洞内很快生起了一小堆篝火,驱散了寒意和黑暗。陈三拿出老车夫留下的干粮——几个硬邦邦的杂面馍和一块咸菜疙瘩,又用带来的小陶罐烧了点热水。这就是他们简陋的晚餐。
赵重山勉强吃了半个馍,喝了些热水,脸色依旧很差。姜芷强迫自己吃了一些,又给安平喂了米糊。丁顺在途中短暂醒过一次,喝了点水,吃了点东西,又昏睡过去。
饭后,陈三主动承担了守夜的职责,抱着刀,坐在靠近洞口的位置,耳听八方。姜芷则仔细地为赵重山检查了伤口,重新清洗、上药、包扎。那些伤口狰狞可怖,有些深可见骨,虽然没伤及要害,但失血过多加上连日奔波,赵重山的身体已经到了强弩之末。
“你必须好好休息,不能再动了。”姜芷看着他苍白如纸的脸,心疼得几乎要滴血。
“嗯。”赵重山没有逞强,只是靠坐在窑洞壁上,闭上了眼睛。但他并未真正入睡,呼吸轻而浅,显然仍在戒备。
姜芷抱着安平,靠在他身边,同样毫无睡意。火光跳跃,映照着窑洞壁上嶙峋的阴影,也映照着赵重山沉静的侧脸。这个男人,曾经是青石镇上令人畏惧的镖头,是她的丈夫,安平的父亲。如今,却成了亡命天涯的逃犯,伤痕累累,前途未卜。
但她心中,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后悔或恐惧。只有一种沉甸甸的、与他血脉相连、生死与共的踏实感。这条路再难,只要他们在一起,就不是绝路。
夜深了。窑洞外风声呜咽,偶尔传来不知名夜鸟的啼叫,更添荒凉。
就在姜芷也迷迷糊糊,半睡半醒之际,一直闭目养神的赵重山,倏然睁开了眼睛!几乎同时,洞口负责警戒的陈三,也猛地握紧了刀柄,身体绷紧,侧耳倾听。
姜芷瞬间惊醒,抱紧了安平。
“有动静。”赵重山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但他已经用未受伤的右手,悄无声息地握住了放在身侧的那把夺来的刀。
陈三对他做了个手势,示意声音来自窑洞斜上方,不是洞口正前方。
是追兵?还是野兽?或者是……那个神秘的蒙面人?
窑洞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篝火偶尔发出的噼啪声,和几人压抑到极致的呼吸声。
外面的声音很轻,似乎是什么东西踩在枯枝落叶上的细微声响,但在这寂静的荒山野岭深夜,却显得格外清晰。声音在窑洞上方停顿了片刻,似乎在观察,或者聆听。
然后,声音开始移动,朝着被树枝荒草遮掩的洞口方向而来!越来越近!
陈三已经将刀微微抬起,做出了随时准备扑击的姿势。赵重山也努力调整着呼吸,积蓄着力量,目光死死盯着洞口被遮掩的缝隙。
姜芷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另一只手,也悄悄摸向了怀里的短匕。她将安平的脸轻轻按在自己胸前,试图隔绝外面的声响。
就在那脚步声几乎要到达洞口时,却忽然又停住了。
接着,一个低沉、沙哑、刻意压低的嗓音,从洞外传来,带着一种奇特的、仿佛金属摩擦般的质感:
“里面的朋友,若不想被后面‘尾巴’追上,最好把火灭了,别出声。”
不是昨晚黑衣人的声音!也不是泥鳅黄或老车夫!而且,他提到了“尾巴”!
赵重山和陈三对视一眼,眼中都是惊疑。
是敌?是友?是警告?还是陷阱?
那声音顿了顿,似乎知道里面的戒备,又补充了一句,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古怪腔调:“昨晚河神庙,冒烟的家伙。”
是那个蒙面人!他果然找来了!
赵重山眼神锐利地闪烁了一下。此人能找到这里,跟踪手段非同一般。而且,他明确提到了“尾巴”,说明追兵确实不远了。
是相信他,还是……
几乎没有太多犹豫,赵重山对陈三果断地做了一个手势。陈三立刻用泥土迅速盖灭了篝火。窑洞内瞬间陷入一片漆黑,只有洞口缝隙透进一点点微弱的星光。
灭掉篝火,意味着他们放弃了最直接的防御和取暖,将自身完全暴露在黑暗和未知中。这需要极大的决断和信任。
外面,那蒙面人似乎对里面的反应还算满意,低声道:“待在原地别动,无论听到什么,都别出来。”
说完,脚步声再次响起,迅速远离了洞口,朝着他们来路的方向而去,很快消失在夜风里。
窑洞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和黑暗。四个人,一个婴儿,谁也不敢发出丝毫声响,连呼吸都竭力控制到最轻。
时间,在极度紧张和未知中,缓慢流逝。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刻钟,也许是半个时辰。远处,隐隐约约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马蹄声很密集,至少有五六骑,正沿着土路,朝着窑洞这个方向疾驰而来!
追兵!真的来了!
马蹄声越来越近,几乎就要到达窑洞附近的那条岔路口!
姜芷紧紧捂住安平的耳朵,自己的心脏仿佛停止了跳动。
就在马蹄声即将抵达岔路口的那一刻——
“咻——砰!”
一声尖锐的、类似爆竹炸响、却又沉闷许多的声音,突然从窑洞斜上方、他们来路方向的树林中响起!紧接着,是马匹受惊的嘶鸣和人的怒喝!
“有埋伏!”
“在那里!放箭!”
“追!”
杂乱的呼喊声、马蹄声转向、刀剑出鞘声、以及几声更加沉闷短促的“砰砰”声(与昨晚蒙面人使用的武器声音类似)接连传来!战斗似乎瞬间爆发,又似乎迅速转移,呼喝声和马蹄声朝着远离窑洞的另一个方向迅速远去,渐渐微弱,最终被风声吞没。
窑洞外,重新恢复了寂静。
窑洞内,几人依旧一动不动,保持着最高度的警惕。
又过了许久,直到东方天际隐隐泛起一丝极淡的青色,远处再无任何异响传来。
天色,快要亮了。
那个神秘的蒙面人,用他奇特的方式,引开了追兵。
赵重山靠在冰冷的洞壁上,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紧绷的神经微微放松,但眼中的疑惑和凝重,却更深了。
此人,究竟是谁?
为何一而再地出手相助?
那奇特的武器,又是什么?
前路之上,除了已知的凶残仇敌,似乎又多了一层难以捉摸的迷雾。
但无论如何,这一次,他们又躲过了一劫。
真情,在绝境与血火中,愈发坚韧;而前路的险阻与谜团,也似乎才刚刚开始。
(第245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