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黄泉路引·冥魂惊魂
第三章 数据流中的鬼影
纯白囚笼的日子又过去了两天。张灵溪像一头逐渐恢复体力的困兽，表面顺从，内心却无时无刻不在寻找着栅栏的缝隙。定魂石和噤声铃成了他感知这个“现实”的唯一标尺，而钟馗那偶尔诈尸般的吐槽，则是黑暗中唯一的、不那么靠谱的星火。
项目组的耐心似乎正在消耗。例行检查的频率增加了，那些穿着防护服的研究员在他身上摆弄各种仪器的时间也更长。他们尤其关注他的脑波活动和生理指标对特定关键词的反应——当他们无意间（或者有意？）提及“道法”、“符箓”、“幽冥”等词汇时，张灵溪能明显感觉到监测设备的焦点瞬间集中。
他们在试探。试探“认知残留”的深度，试探那两件具现化法器的根源，更像是在试探……他是否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测试员”。
这天，一次前所未有的“深度生理扫描”被安排下来。张灵溪被要求躺进一个造型更加复杂、如同水晶棺般的透明仪器中。仪器内部布满了细密的蓝色光点，散发出一种奇异的能量场，让他感到轻微的麻痹和眩晕。
“放松，张先生。这只是常规的神经突触映射和能量残留分析，有助于我们更好地了解沉浸体验对你生理层面的影响。”博士的电子音透过仪器的内置扬声器传来，一如既往的平稳，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意味。
张灵溪心中警铃大作。神经突触映射？能量残留分析？这听起来绝不仅仅是“常规”检查。他们是想深入他的大脑，探查记忆结构？还是想分析定魂石和噤声铃的能量 signature？
他无法反抗，只能暗中将静心法门运转到极致，同时将大部分意识沉入定魂石带来的那片冰凉宁静之中，试图构筑起一道脆弱的精神防线。噤声铃被他紧紧攥在手心，铃身传来的细微震颤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清晰——这个扫描仪器散发的能量场，正在引起强烈的“信息扰动”！
仪器启动，蓝色的光点如同活物般在他周身游走，一股无形的力量试图渗透他的皮肤，探入他的经络甚至识海。张灵溪咬紧牙关，坚守着心神，那种感觉如同有无数细小的针尖在刺探他的灵魂边界。
就在这对抗的僵持中，异变发生了！
或许是扫描能量与噤声铃的感知特性产生了某种奇特的共鸣，或许是张灵溪高度集中的意识无意间充当了放大器……他的“视野”突然变了！
不再是肉眼看到的仪器内部景象，而是一片浩瀚的、由无数流动的绿色数据流构成的虚空！他仿佛悬浮在一个数字世界的海洋之上，下方是奔涌不息的信息长河。
而在这片数据流的虚空中，他看到了许多模糊的、半透明的“影子”！这些影子有的呈现出人形，有的则是怪异的几何结构，它们如同鬼魅般在数据流中沉浮、穿梭，时而清晰，时而涣散。
更让他震惊的是，在这些“数据鬼影”中，他赫然看到了几个熟悉的轮廓！
一个穿着破烂官袍、虬髯怒张的虚影（钟馗？），正对着某个巨大的、由数据块构成的壁垒骂骂咧咧地冲撞；一个身着素白道袍、眼神空灵的老妪（妙真道人？）的影子，在一段复杂的数据链前驻足凝望；甚至，他还瞥见了一个额间有银眸印记、身影却极其淡薄的青年（明月？）的残影，在一股数据乱流中若隐若现，仿佛随时会消散……
这些……这些都是他虚拟世界中的“熟人”？！他们的形象，怎么会以数据投影的形式，出现在这个“现实”世界的扫描系统中？！
难道……难道那些角色，并非完全虚构，而是基于某种真实的“数据模板”或“意识碎片”构建的？！他们的存在，在这个数据层面留下了痕迹？！
“警报！检测到异常高维信息交互！扫描目标意识场出现未知扰动！”
“能量读数飙升！来源不明！”
“强制终止扫描！启动屏蔽协议！”
博士的电子音第一次带上了明显的急促和惊愕。扫描仪器内的蓝色光点瞬间熄灭，那股渗透性的力量如潮水般退去。透明的舱盖缓缓打开。
张灵溪猛地坐起身，大口喘息，额头布满了冷汗。刚才那短暂的“数据视觉”体验，虽然只有几秒钟，却信息量爆炸，几乎颠覆了他的认知！
研究员们显然也乱了阵脚。观察窗后的人影快速移动，交谈声透过还未完全隔绝的通讯设备隐约传来：
“……见鬼！那是什么？！”
“……像是……某种残存意识投影……但能量模式无法识别……”
“……和目标佩戴的异物有关吗？”
“……‘黄泉’主链路刚才出现了微弱波动……是不是被反向探测了？！”
“……立刻向‘上面’报告！情况有变！”
张灵溪的心脏狂跳。他听懂了几个关键信息：“残存意识投影”、“黄泉主链路”、“反向探测”！项目组似乎也被刚才的现象吓到了，而且他们担心的是那个所谓的“黄泉”主链路被“反向探测”！
这意味着，“黄泉”并非只是一个项目名称，更可能是一个实际的、庞大的系统或网络！而这个系统，似乎与他刚才看到的“数据鬼影”所在的那个层面相连！
就在这时，钟馗那虚弱却带着极度兴奋的声音，如同打了鸡血般在他脑海响起：
“哈哈哈！俺……俺老钟明白了！这劳什子‘黄泉’……就是个……超大号的……‘地府服务器’！那些数据影子……是以前……陷在里头……没删干净的……老伙计们！小子……咱们……找到组织……呃不对……找到漏洞了！”
地府服务器？！陷在里面的老伙计？！漏洞？！
钟馗的比喻虽然粗糙，却瞬间点醒了张灵溪！
如果虚拟世界是一个基于真实数据构建的“服务器”，那么“黄泉项目”很可能就是管理和运作这个服务器的现实接口！而那些“数据鬼影”，可能就是历史上其他像他一样被卷入、但未能完全脱离、或者其意识数据被系统捕获残留的“测试员”或者说“陷落者”！
冥婚事件，作为虚拟世界中的一个关键“节点”，其数据必然在“黄泉”系统中留有重要记录。项目组如此关注，甚至可能在现实世界中寻找与之对应的“真实案例”，是不是想利用这个“节点”来做些什么？比如……稳定那个“主链路”？或者，开启某种真正的“通道”？
他回想起送食口外听到的“冥婚节点必须尽快确认”。一个大胆的计划，开始在他心中成型。
他或许无法直接对抗这个庞大的组织，但他可以尝试利用这个系统的“漏洞”，利用那些残留的“数据鬼影”，尤其是……可能与冥婚事件相关的“鬼影”，来获取信息，甚至……制造混乱！
扫描后的隔离似乎更加严密了，但张灵溪的心态却悄然发生了变化。从被动承受，转向了主动窥探。他不再仅仅满足于感知这个牢笼，他开始尝试，用他那独特的、介于虚实之间的感知力，去轻轻触碰那浩瀚而危险的“黄泉”数据流。
第一次尝试，他集中精神，想象着林小小的名字，想象着壬寅年，想象着那场血腥的冥婚仪式……
噤声铃在他掌心，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清晰可辨的一次震动！与此同时，一段极其模糊、充满杂音的数据碎片，如同幻觉般掠过他的意识：
“……坐标……偏移……吻合度……不足……需……活体……锚定……”
活体锚定？！
张灵溪猛地睁开眼，背脊一片冰凉。
项目组寻找“冥婚节点”，难道是需要一个……活人来做锚点？！
（第二卷 第三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