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张之厚的大军皆被吸引至城北,城南仅余千余人马驻守。这些梁军将士正焦急地等待着战斗的结果,忽然间,一阵隆隆的马蹄声传来,紧接着便见一支骑兵自城西转出。为首一员年轻将领,手提一杆黑色长枪,胯下枣红色骏马,枪尖寒光闪烁,杀气摄人心魄。
这股梁军将士尚未反应过来,便见来将双腿一夹马腹,已然冲入阵中。所过之处,梁军纷纷倒下,犹如割麦一般。只见其长枪舞动,血花四溅,每一次刺出皆伴随着梁军的惨叫。而他身后的骑兵此时也已取出马刀长枪,随之杀来,所经之处,梁军将士纷纷丢了性命。
这些梁军将士本就数量不多,而且也未曾料到会有后唐骑兵自城西营寨中穿营杀过,更不知这支骑兵是如何突破义武军把守的西城。因此,慌乱之间更是难以抵挡,不过一炷香的工夫,城南的梁军便被歼灭。
此时,王璟若收拢队伍,来到城下,朝着城头上目瞪口呆的应州守军喊道:“后唐援军已至,破敌就在当下,速速去通报李节使,让其自南城突围!”
听闻是后唐援军,城头守军顿时大喜,连忙飞马前去禀报李明期。此时的李明期在欣喜之余仍对张之厚突然撤军去往城北略感疑惑,听了军士的禀报,这才恍然大悟,连忙带着亲卫赶赴城南。
来到城南,李明期看着下方军容齐整的后唐骑兵,心中总算松了一口气,随后朝城下问道:“下方领军是哪位将军?”
王璟若上前几步,在马背上拱手道:“后唐定远将军、上骑都尉、广胜军都指挥使王璟若,见过李节使。”
李明期虽不认识王璟若,但广胜军都指挥使的份量他却十分清楚。因此,虽见王璟若年轻,却也不敢怠慢,连忙在城头还礼问道:“有劳王将军相救,不知将军麾下有多少人马?”
王璟若应道:“此番前来的主将乃是符审符司徒,大军五万余人。如今想来已经到了城西,还请李节使开城,放我等穿城而过。城北尚有我军诱敌小队正在苦战,还需我去救援。”
李明期听到这个消息,这才彻底明白为何张之厚在眼看城东即将攻克之时突然撤军,于是下令开城。
王璟若带兵入城之后,看到城中破败的景象和李明期麾下的残军,不禁在心中松了口气,随即说道:“李节使,如今符司徒就在城西,还请前去相迎,在下暂且告辞了。” 说罢,带着麾下骑兵一路穿城,前往城北。
却说符审率大军隐藏于城西外的密林之中,只见他紧皱眉头,盘算着时间,不住地朝林外张望。就在他焦急之时,林外突然烟尘滚滚而来,符审连忙传令各处戒备。
片刻之后,只见广胜军亲卫带着一支人马来到林前,符审于是走出林子问道:“王将军可已得手?”
那亲卫连忙回道:“禀司徒大人,我家将军已然带兵去了城南。如今城西无人,正是大军入城的好时机。我家将军命小人前来通传,并有两千降军押到。” 说罢,指指身后那些面如土色的降兵。
符审闻言大喜,见刘继生也走了过来,便笑着说道:“此番能够如此顺利,你当记一功。” 说罢,命人将降兵送往雁门等待处置,自己则率大军直奔城西而去。
就在符审大军来到城西的同时,正在城北与杨兴业苦战的王隐也终于得到了城西失守的消息,顿时大惊失色。顾不得眼前的大战,连忙命麾下人马转向城西。
刚刚转过城角,恰与符审大军相遇。王隐一看 “符” 字大旗飘扬,再看着如潮水般涌来的后唐将士,无奈地长叹一声,随后传令道:“余部弃营向北,撤回定州!”
随着王隐大军撤退,符审也不追击,只往城北去救援杨兴业。
而此时的杨兴业正率领麾下三千骑兵不断来回冲杀,但随着张之厚率军自城东而来,将这三千骑兵团团围住,一时间陷入了苦战之中。虽然原本留在后方的两千骑兵想要冲锋救援,但无奈连续突击了数次,都未能成功。
梁军中军处,张之厚铁青着脸望着被自己团团围住的一支孤军,转头看向一脸颓丧之色的周武,冷声问道:“这便是后唐的五六万人马?”
当原本在北边山岗处扬起烟尘的骑兵冲杀而下后,飘荡的烟尘也渐渐消散。到了此时,张之厚哪里还不明白已经中了符审的诱敌之计,因此对传讯的周武恨得咬牙切齿。
一旁的周武早已汗流浃背,自家主将的脾气他自然知晓。此番失察,自己罪责不轻,若是细究起来,便是张之厚将他当场斩杀也不为过。因此不敢争辩,连忙滚鞍下马,跪到张之厚马前,叩头说道:“末将知罪!”
张之厚冷哼一声,扬起马鞭一鞭抽在周武脸上,骂道:“没用的东西,待大战结束再与你算账!” 随后一指包围圈中的杨兴业说道:“去取了他的首级,便饶你不死!” 周武闻言,顾不得脸上的疼痛,连忙谢恩后跳上坐骑,朝着包围圈中杀去。
此时杨兴业已然浑身浴血,身上的铠甲早已被染得鲜红,根本无法分辨是敌军的血还是自己的血。虽然此时已被梁军团团围住,但在他的不断调度下,这剩余的千余人马仍然以他为箭头,在敌阵之中左冲右突,令梁军无法将他们围歼在一处。
正在苦战之时,忽听前面一声暴喝:“贼军再来与我厮杀!”
杨兴业闻声连忙抬头一看,只见之前曾与自己交锋的梁军将官,如今脸上一道血痕,双眼喷火,杀意满面向着自己挥刀而来。一旁冲上阻拦的两名骑兵还未近身,便被其一刀一个斩落马下,转眼间便如旋风般杀到自己面前。
杨兴业见来将凶悍,但此时战况不容他退缩。一旦他有了退避之心,自己麾下这千余人马必将被全部歼灭于当场。想到此处,杨兴业咬牙挥动手中长刀迎了上去。
“当!” 两刀相交,发出一声脆响,杨兴业顿时感觉双臂猛地一沉,几乎握不住手中长刀。之前此人也曾与其交锋,二人武艺不相上下,但显然经过这一阵子歇息,对方已经精力充沛,而自己苦战许久,早已是强弩之末。这一来一往之间,高下立判。
二人你来我往又斗了十余回合,杨兴业越发力不从心。二马交错之时,周武一刀横斩,杨兴业虽然奋力抵挡,却未能挡住,手中长刀反被周武荡到一旁。眼看周武一刀便要将自己斩为两段,杨兴业心中悲叹一声:“吾命休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