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的猎苑之中,高思敬望着缓缓升起的朝阳,再瞅瞅被押至面前的李源,总算把悬在嗓子眼的那口气放下了一半。
原来就在昨日夜间,高思敬和周威带着刘皇后与李存义准备突围下山。行至山下时,却见李源早已率领数千叛军严阵以待,布好了口袋,就等着他们自投罗网。眼瞅着自己已深陷重围,倘若再拼死抵抗,只怕混战之中会伤及身后的刘皇后。这位征战多年的老将无奈地长叹一声,便欲将掌中长枪扔在地上。
但就在此刻,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远处传来。李源心中猛地一惊,赶忙回头查看。只是夜色昏沉,一时瞧不清来的是何处兵马,更不知来了多少人。
就在他这愣神的当口,千余铁骑已然如旋风般冲了过来。当先一人手提银枪,高呼道:“广胜军在此,叛军降者免死!” 话音未落,那人便挺枪杀入叛军阵中。手中银枪上下舞动,锐不可当,转瞬便在叛军之中杀出一条血路,率领众人冲到了高思敬面前。
直至此时,高思敬方才看清来将,正是自己的儿子高行义,心中大喜,连忙问道:“你如何来到此地?”
高行义命众骑兵护住高思敬等人,这才开口道:“此事说来话长,待退敌之后再与父亲详说。”
李源被冲杀了一阵,看清来人不过千余,而自己手中尚有四千余人,这才安下心来,于是狞笑道:“来得正好,此处便是你父子二人的葬身之所。”
高行义闻言笑道:“是么?或许是你这叛贼的葬身之地也说不定。”
李源眉头一皱,就在此时,身后再度响起震天的喊杀声。远远望去,只见黑压压一片人正狂奔而来,隐约可见前方旗帜上写着的正是 “广胜” 字样。李源心中虽疑惑这广胜军原本驻在东山脚下,怎会突然现身于此,但汹涌而至的广胜军将士很快便打断了他的思绪。无奈之下,他只能命叛军就地防御。
说来这李源倒也是一员难得的猛将,在这般黑暗之中,仍能将叛军指挥得有条不紊。即便己方人数处于劣势,依旧能与广胜军打得难解难分。而广胜军连跑半夜,体力有所下降。幸好这些人都经历过王璟若那如魔鬼般的训练,虽说体力不支,却仍保有战力。一时间,两军僵持不下。广胜军多次冲锋,都无法冲破叛军的坚固阵势,而叛军因人数不占优势,又怕夜色中遭遇埋伏,故而也不敢贸然冲锋向前。
就在两军僵持之际,西侧马蹄声大作,接着不知有多少骑兵朝着叛军西侧冲来。高思敬借着月光眯眼瞧了瞧不远处的旗帜,顿时心中大定,笑着对周威说道:“是突骑军到了。”
突骑军刚到,为首一将手持一柄三尖两刃刀,跃马冲入叛军之中。刀刃所过之处,数名叛军被斩为两段。随后一路冲杀,很快便来到高思敬面前,说道:“末将救援来迟,将军可安好?”
高思敬看看来人,正是突骑军副指挥使、归德将军李昭,于是哈哈大笑道:“不算迟,老夫这把老骨头还撑得住。你速速率一半人马冲开一条通道,上山救援百官,剿灭叛军。” 见李昭领命而去,高思敬笑着对周威说道:“老周,你我有多少年未曾经历这等生死一线的战事了?”
周威苦笑道:“你这老家伙,都这般年纪了还开这种玩笑。若是手痒,就把刘皇后交给我,自己率你的儿郎们杀上一阵便是。”
高思敬放声大笑道:“还是你老周懂我。” 随后对刘皇后说道:“娘娘,此刻已无危险。您和晋王好生跟着周将军,待臣去击溃叛军,也好回去救援百官。” 说罢将刘皇后交给周威保护,自己则一挥手中八卦亮银枪,高呼道:“儿郎们,高某来也!”
此地位于山脚下的开阔地带,而且前来支援的突骑军有了战马,不像在山上猎苑处的那些只能无奈选择步战。在这般开阔之地,正适合骑兵纵横冲杀。反观叛军只有百余骑兵,虽然军容战力不逊于突骑军,但以步兵对抗骑兵,再加上同样擅长步战的广胜军将士从旁协助,这场实力悬殊的战斗从一开始便注定了结局。
当高思敬高呼一声,杀入阵中连挑数人之后,突骑军见主将如此英勇,士气愈发高昂。转瞬之间,叛军便被突骑军铁骑冲散,又被广胜军分割包围。这些突骑军将士中也有曾经和广胜军切磋过的,此时再看这些人,比起前些时候营中演武又有不同。看到叛军分散,这些广胜军将士很快便以十人一小队组成一个个小的包围圈,把被突骑军冲散落单的叛军围在当中。而这十人之中必有一名精锐,原本隐匿在周围的同伴之中,一旦包围圈形成,必定在众人齐攻时暗中出手。一旦击中敌人,对方便必然惨呼着倒地不起。
周围将士奋力厮杀,而场中核心处高思敬早已寻到李源,二人一枪一刀,打得难解难分。李源虽然比高思敬年轻几岁,而且这一夜几乎未曾发力,但高思敬即便之前突围消耗颇大,可其枪法却远在李源之上。再加上李源见败局已定,一直伺机逃跑,故而战至此刻,虽未分出胜负,但李源已明显处于下风。
战了二三十个回合,二马交错之时,高思敬手中枪突然变招。李源虽奋力挥刀抵挡,但高思敬趁其招架之际,反手一枪杆抽中其后背,使李源当即滚落马鞍。
李源落地后还想起身,可高思敬的亮银枪已然明晃晃地指向其胸口。倘若他执意起身,只怕瞬间胸前就会多出一个窟窿。无奈之下,他只能躺在地上,不敢动弹。此时一旁的广胜军军士见状,立刻一拥而上,将李源捆了个结实。
此刻山下战局已接近尾声,那些叛军难以抵挡突骑军和广胜军的轮流冲锋,无奈之下只能放下武器投降,很快便被押在一处。高思敬见此情形,便吩咐高行义收拾残局,而自己则带着突骑军返回了猎苑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