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李明诚和野利庆跳入空洞之中,只见下方是一段倾斜向下的弯曲通道,通道两侧滑不溜手,且极为陡峭。二人一路滑落向下,弯弯绕绕了许久,才到得尽头,随后便自丈许高的地方摔了下去。
两人摔作一团,痛得半晌爬不起身。许久之后,黑暗中野利庆才开口问道:“明诚,你可还好?”随后便听到李明诚吸着凉气回答道:“原本还好,你再多压一会便不好了。”
野利庆闻言,连忙爬起身来,从怀中摸出火折子打着。昏暗的火光下,只见李明诚揉着脊背,呲牙咧嘴地说道:“你倒是好,有我垫背,反倒问我怎么样。”
野利庆笑笑,并不理他,随后举起手中火折子,四下看去,很快便发现了两盏油灯。仔细一看,里面还有油未曾燃尽,便将其点着。整个洞穴顿时明亮起来,好似一道长廊一般。
只见石廊墙壁上刻着一幅硕大的地图,野利庆平日里素喜读书,因此很快便发现这是古代西域的详细地图,描绘东起长安,西至天竺一路上的各个大小国度,中间有许多名称他却从未听过。
野利庆一路向前,只觉得洞中虽是一片漆黑,但却无丝毫气闷之感,想来是有通风换气之所。若是能寻到那些地方,或许便可找到出路。
此时李明诚正揉着腰站了起来,也在打量墙上石刻。突然听到野利庆呼唤,便向前方走了过去。只见转过石廊转角,便有一间数尺方圆的静室,静室墙壁上挂着一幅大字,写得正是一个“佛”字。李明诚虽不懂书法,但也看出这幅字写得笔走龙蛇,甚有意境。而野利庆此时正呆呆地举着油灯,看向下方。
李明诚凑上去一看,只见在野利庆身前盘坐着一具约莫三尺高低的干尸,而在其前方的则摆着三本书和一封信笺。李明诚仔细一看,这干尸似乎历经多年,皮肤紧紧地包裹着骨骼,并无半丝血肉。但奇异的是,即便如此,这干尸皮肤下的筋络却依旧清晰,保持着原本的模样。
此时野利庆轻轻拿起石几上的信笺,吹去尘土,缓缓展了开来。只见上面用汉文写满了字,李明诚对汉文所识不多,便要野利庆为他颂读。只听野利庆缓缓念道:
“吾乃那烂陀寺戒贤法师座下二弟子,名曰般若弥怛。昔吾师戒贤法师,身罹业火之苦,每至午后,双手如火焚灼,痛楚难忍,遂萌自绝之念。然梦中得见三大士,告之曰:‘汝此乃重罪轻报,因汝昔为国王,暴敛民财,贪欲无度。虽修行有成,消去诸多恶业,然未尽消。三年后,摩诃震旦将有一僧至,汝当以所持法门授之,则恶业尽消。’果三年后,自大唐来一僧,名曰玄奘,吾师遂收为徒,授以法门,悉心教诲。”
“五年后,玄奘修行有成,得国中各处佛寺经书五百二十夹,六百五十七部,欲归国弘法。吾师恐其途中有险,遂遣吾随行护法。吾等途经西域诸国,跋山涉水,历经艰险,终至唐贞观十九年抵长安。后玄奘修书传法,广布佛音,吾因修武学,遂游历大唐各州郡,遍访名山大川。至少室山,闻山中有寺,名曰少林,乃北魏孝文帝敕建,旨在安置我国高僧跋陀尊者,故上山参拜,以表敬意。”
“入寺后,见寺中僧众习武,拳脚生风,吾心生切磋之意,遂与寺中高手较技,一番争斗,败寺中武僧数十人,得至达摩面壁处参详其武经。其中有二无上内功,一曰《易筋经》,一曰《洗髓经》,吾深以为奇,细读之,获益匪浅,如醍醐灌顶,豁然开朗。”
“遂于少林寺闭关三年,潜心修习,终得大成。后游历天下数十年,遍访名山古刹,广结善缘。至暮年,心有所感,遂往塞北草原,忽见一山,状若佛陀莲台,巍然屹立。吾遂登山拜佛,于石窟中佛前静坐三日三夜,感天命将至,遂隐居于佛像下空穴,静待涅盘。然不忍一身武艺湮没于世,遂将毕生所学着为二无上内功绝学,以传后世。”
“一曰《锻骨洗髓经》,修之可重修筋骨,脱胎换骨,大成后力能拔山,气吞山河,诸邪难侵,可谓肉身罗汉,金刚不坏。二曰《无相禅功》,修之则体内真气无迹可寻,无形无相,学别家门派招式足以乱真,且有壮血肉、补真气之奇效,虽名无相,实则变化无穷,妙用无尽。此二绝技直指本心,修至大成,则成宗师之境,天下罕有敌手,可谓独步武林。”
“另有一书,乃吾毕生拳法精髓,融合婆罗多武学、西域武学及中原各门派武学之精华,博采众长,融会贯通,与二内功相配,最为适宜,可谓相得益彰。”
“书成,吾深感坐化在即,无暇寻传人,无奈将此三书留于石窟,待有缘人得之,流传后世,勿使吾心血湮没,徒留遗憾。旁有石匣,内藏吾历年所集各门派内功,皆乃武学精要,可随意授于门下弟子,唯二无上内功须品性智慧上乘者方可传之,以免所托非人,贻害无穷。另有一部,乃吾学自西域各国之精巧机关器械心得,可供平日研习,以增见识。”
“言尽于此,阿弥多婆!吾一生修行,至此圆满,愿后世有缘人得此绝学,弘扬武道,光大佛门,吾虽死无憾矣!”
野利庆读罢信笺,与李明诚都陷入了沉默之中。许久后,才听到李明诚吞了口唾沫,声音微微颤抖着问道:“你是说这几本书是这位般若弥怛尊者留下的武学圣典么?可是像我等在夏州见过汉人中的高手一般的人物么?”
野利庆摇了摇头,说道:“只怕要比他们还厉害得多。若按这位尊者所言,修行这两门内功之后,不说是天下无敌,也至少是罕逢敌手。”
李明诚闻言,顿时兴奋地跳了起来,叫道:“既然这位尊者说有缘人得之,那我们两便是他口中的有缘人了。不如我们一人一本分开学了如何?到时有了这般独步天下的武艺,我们两家部落便是要成草原上最为强盛的部落也未必不能!”说罢,便走上前去,一把将三本书拿在了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