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泥浆车将湖州城头搅得天翻地覆之际,南楚军阵中骤然响起震天的战鼓声。那鼓点如雷霆般滚过战场,震得人心发颤。随着鼓声,数十架经过改良的云梯从军阵中缓缓推出,每一架云梯都包裹着浸过水的生牛皮,在阳光下泛着暗沉的光泽。
城头上的吴军将士在泥浆中艰难挣扎,脚下如同踩在油面上般滑腻难行。他们眼睁睁地看着南楚军士在云梯与城头之间架起飞桥,却难以组织有效的防御。数百名南楚重甲锐士踏着飞桥蜂拥而上,铁靴上的尖齿深深扎入泥浆,让他们在湿滑的城头上如履平地。这些精锐战士挥舞着锋利的刀斧,在泥泞中大开杀戒,每一次挥砍都带起一片血雨。
吴军将士却在这泥沼中寸步难行,稍有不慎便会滑倒在地。他们手中的兵刃砍在敌人厚重的铠甲上,只能迸出点点火星,却难以造成致命伤害。城头的战局很快呈现出一边倒的态势,鲜血与泥浆混合在一起,将城墙染成了诡异的暗红色。
眼见越来越多的南楚士兵涌上城头,谢子清只得率领残部退守城墙马道。他们背靠背结成圆阵,用血肉之躯筑起最后一道防线。谢子清手中长剑翻飞,每一剑都带着决死的意志,但敌人的攻势却如潮水般一波接着一波。
城下的闫礼见泥浆车与云梯相继建功,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意。他挥动令旗,早已蓄势待发的冲车立即冲向摇摇欲坠的城门。没有了城头守军的干扰,巨大的攻城锤一次次撞击在城门上,发出沉闷的巨响,如同在为这座垂死的城池敲响丧钟。
激战持续了数个时辰,当残阳的最后一缕光芒从城头褪去时,历经月余冲击的西城城门终于轰然倒塌。南楚大军如决堤的洪水般自斜坡涌入城中,湖州西城就此陷落。
谢子清带着残部退入城中街巷,数百名吴军将士结成紧密的防御阵型,将他护在中央。他们手中的长矛组成了一道钢铁荆棘,暂时抵挡住了南楚军队的冲锋。
正当两军在街中相峙之时,南楚军阵突然分开一条通道。一名身披乌铁重甲的南楚大将策马而出,手中狼牙棒在暮色中泛着森冷的光芒。此人正是南楚先锋铁屠,他狂笑着冲入吴军阵中,狼牙棒横扫之下,数名吴军将士当即被击飞出去,鲜血在空中划出凄美的弧线。
眼看铁屠就要杀到谢子清面前,侧面的街巷中突然传来一声清越的娇喝。一团红云般的影子呼啸而至,红云之中探出的亮银枪精准地架住了势大力沉的狼牙棒。两件兵器相撞,迸发出耀眼的火花。
谢子清定睛一看,来人正是自己的女儿谢明君。她身上的银甲早已被鲜血浸透,在夕阳下泛着妖异的红光。胯下的赤霞骕马嘶鸣着左冲右突,手中亮银枪舞出漫天枪花,每一枪都直取铁屠要害。
原来这些日子谢明君奉命镇守湖州东、北两处城墙。虽然这两处战事不如西城惨烈,却也是日日鏖战不休。在这短短月余光景中,谢明君与守城将士并肩作战,甚得军心。她精湛的武艺多次化解城头危机,手中长枪更不知救下了多少将士性命。这也使得其原本清冷的气质中更多了几分铁血豪情。
听闻西城陷落的消息,谢明君立即将防务交给副将,单枪匹马杀向西城。她凭借对湖州街巷的熟悉,一路冲破重重阻截,终于在千钧一发之际赶到父亲身边。
铁屠与谢明君交手数合后勒马后退,这才看清对手竟是一名女将。他放声大笑道:“湖州果真无人矣,竟要弱质女流上阵厮杀!”转头对身后士兵喊道:“都别插手,待爷爷擒了这小娘皮,快活过后再赏给你们玩乐!”说罢催动战马,狼牙棒带着呼啸的风声砸向谢明君。
谢明君在方才的交手中已探知对手蛮力非常,若非自己内力深厚,此时恐怕早已兵器脱手。因此她将百鸟朝凤枪法施展到极致,不与对方硬碰,而是以精妙的招式与之周旋。只见二人之间这场厮杀,端的是惊心动魄:
铁屠手持狼牙棒,黑甲裹身,如魔神降世,棒头铁刺森然,似猛兽獠牙,挥动间搅动腥风;明君执亮银枪,征袍猎猎,若天将临凡,枪尖寒芒吞吐,如银龙吐信,突刺时划破长空。
狼牙棒怒砸,似泰山崩塌,卷起千钧之力,黑风呼啸,震得大地颤抖;亮银枪疾迎,如银河倾泻,抖出万点寒星,银光暴闪,刺得风云变色。
棒影翻飞,恰似黑云压顶,遮天蔽日,铁刺破空,如恶蛟翻浪,撕扯苍穹;枪芒迸射,宛若白虹贯日,穿云裂石,银锋疾点,似灵蛇吐信,直取咽喉。
棒扫千军,势若狂雷轰地,震得尘土飞扬,气浪排空;枪挑一线,疾如闪电劈空,刺得寒光四溅,锐不可当。
棒枪相撞,金铁交鸣,似天崩地裂,火花迸射如星雨坠地;劲气激荡,风云变色,如龙虎相争,杀意席卷似怒海翻涛。
铁屠暴喝,狼牙棒再起,如魔神挥杵,誓要碎敌肝胆;明君清叱,亮银枪复刺,若天女执锋,定要破敌魂灵。
二人酣战三十余合,铁屠越战越是心惊。他万万没想到眼前这女将枪法如此精妙,更兼内力深厚,每次兵器相交都有一股锋锐劲力透臂而上,震得他双臂发麻。心知再战下去凶多吉少,因此心中已生退意。
谢明君何等眼力,见对方招式出现迟疑,立即将枪法使得更加凌厉。铁屠左支右绌,很快落入下风。就在二马再次错镫之际,谢明君突然一声清喝,反身一枪刺向铁屠后心。
这一枪又快又准,正中铁屠后心护心镜。后背遭受重击,铁屠当即便是一口鲜血喷出,而就在此时,谢明君甩开马镫,自赤霞骕马背上用力一踩,在半空中劲贯长枪,生生将那块铜质护心镜刺得片片碎裂,宽大的枪头瞬间便洞穿了铁屠护甲,枪尖自其胸前透出。
铁屠脸上露出惊愕的表情,缓缓转头看向满脸鲜血的谢明君,惊恐的眼神渐渐黯淡,随后再无声息。
谢明君枪尖一挑,将铁屠的尸体高高举起,然后翻身落回赤霞骕马背,随后一甩长枪,将那具尸体狠狠掼在地面上。亮银枪直指敌军,厉声喝道:“胆敢上前者,以此为例!”
街巷中的南楚将士鸦雀无声,望向谢明君的眼神中满是恐惧。他们不自觉地后退数步,眼睁睁地看着谢明君护着谢子清和残存的吴军将士消失在街巷深处,竟无一人敢上前追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