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明君的双眸已然赤红如血,银甲上布满刀痕箭孔,却仍掩不住她凌厉的杀气。手中那杆亮银枪如银龙出海,在敌阵中翻腾飞舞,每一次突刺都精准地收割着敌人的性命。
当南楚盾兵如铁墙般压来时,经过数日鏖战的谢明君终于感到丹田一阵空虚。她奋力将长枪刺穿一面盾牌,枪尖没入持盾者的胸膛。可当她想要抽回时,却发现枪身被那垂死之人死死攥住。就在这电光火石间,一柄巨斧呼啸而至,生生将那杆亮银枪斩为两截。
眼看敌军如潮水般涌来,谢明君将半截枪杆当作棍棒横扫,将围上来的敌人尽数击倒。她运足内力,将断枪掷出。只见那半截枪杆如离弦之箭,接连贯穿三名敌兵的胸膛,将他们像糖葫芦般串在地上。就在此时,“呛啷”一声龙吟,一道寒光自她腰间乍现。利刃出鞘的瞬间,数颗人头冲天而起,喷涌的鲜血立时在半空中化作一场凄艳的血雨。
此时谢明君浑身浴血,手中三尺青锋正是她传自林安南的青虹剑,这把神兵虽经数番激战,却是分毫未损,饮饱了鲜血的剑锋轻颤,似乎也在向主人诉说着自己的战意。
一剑在手,谢明君周身气质骤变。方才还如修罗般狰狞的面容,此刻竟浮现出一丝诡异的平和。但这平和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比寒冬更为凛冽的杀意。
只见她身形如鬼魅般闪至敌前,青虹剑以不可思议的角度绕过盾牌,精准刺入敌人咽喉。抽剑时顺势侧身,让过劈来的巨斧,反手一撩便卸下对方整条臂膀。紧接着一掌拍出,那彪形大汉便口喷鲜血倒飞入人堆之中。
此时一名枪兵高吼一声扑上,谢明君不让反进,挥掌格开长枪的同时,手中长剑猛地下扎,将那人脚掌钉在地上,剑柄上挑,生生将那声即将出口的惨叫打回喉咙。
接着谢明君翻身跃入敌群,青虹剑化作漫天寒星。“夜雨八方”的剑招施展开来,周围顿时血花四溅。数名敌兵踉跄后退,身上要害处血如泉涌,转眼便成了地上冰冷的尸体。
外围一名敌将趁机偷袭,钢刀带着破空声斩向谢明君头顶。只见她手中剑一引,脚下搓踢,正中来人下阴,那人瞬间便在半空中跪了下来,整个身体弓成虾米一般,却是连惨叫声都不能发出。谢明君见状再度起脚抽中那人脖颈,只听得一声脆响,那人头颅便歪到一旁倒了下去。
谢明君连杀数人,但周围的南楚军士似乎疯魔一般不断涌上,一根短棒呼啸着当头砸来,谢明君身形一矮,转身扑入来人怀中,右手剑顺棒直削,那敌人手指应声而断。而她则在半空中左手接住短棒,反手戳中来人胸口,接着棒头微抬,又是一棒戳中那人下颌,顿时将其半边头颅打得粉碎。
而此时两侧刀风扑面而来,如游鱼般从刀光缝隙中穿过。青虹剑划出数道寒光,将扑来的敌兵拦腰斩断。剑锋回旋间,又削落数条臂膀,这才飞身退到台阶前长长地呼了口气。
此时周围的南楚军士被她这般凶悍震慑,竟不由自主地后退数步。就在这时,后方传来一声怒吼:“废物!临阵退缩者斩!”紧接着便是刀斧入肉的闷响,几名退后的士兵已倒在督战队的屠刀之下。
前方的南楚军士被逼到绝境,双眼充血嘶吼着再度扑来。谢明君娇躯微晃,不得不以剑拄地。握剑的手更是不住颤抖,但即便如此,她仍咬紧牙关,拖着疲惫的身躯迎了上去。
而院外远处的一块青石之上,闫礼和张书澜正望着院中的激斗,张书澜阴沉开口道:“闫兄便这般任麾下兄弟们去送死么?此女虽然武艺高强,但这般小的范围之内,又如何能躲得过弓弩齐射?”
闫礼脸上露出一丝苦笑,叹口气问道:“张兄可知此女是谁么?”
张书澜有些疑惑地看看闫礼,说道:“这几日此女在城北与我军激斗,我曾听守城吴军唤其小姐,想来应当是谢子清的女儿才是。”
闫礼点点头说道:“正是。不过张兄可能还不知道此女还有另一层身份,正是四明山弟子,逍遥手林安南的亲传。”
张书澜闻言倒吸了一口凉气,他虽非江湖中人,但六大宗师的赫赫威名却也是听过的。于是问道:“这却是有些棘手了,不知闫兄打算如何处置此女?”
闫礼苦笑一笑,说道:“我国宗师吴天大人在临行前便曾仔细安顿过在下,无论如何都不可伤了此女性命,否则便要在下全家人头。原本在下以为谢子清不会舍得将爱女投入战场,而且在城西也未见其踪影,于是心中安定,不曾想她却是在城北与张兄麾下大战。所幸天佑你我,未使其在战中折损,否则你我二人定然是举家要给她陪葬了。”
张书澜闻言心头一颤,虽然他们也知道即便是以宗师之力也无法抗衡大军,但大战总会结束的,一旦自己回到常州,又该如何承受宗师的怒火?这个结果哪怕想上片刻都令人心胆俱裂。
此时闫礼咬牙说道:“如今唯一的办法便是拿人命去填,直到将其累垮擒住,我倒要看看,她浑身是铁又能捻出几根钉来。”
正如闫礼所料,此刻的谢明君已至强弩之末。她只感觉手中青虹剑越来越沉,双目之中尽是血色,就连面前的人影也开始渐渐模糊起来,一杆长枪自其左颊擦过,锋锐的枪尖立时在脸上划开一道血痕。
连日鏖战的疲惫如潮水般袭来,谢明君此时只有胸中那股战意依旧催动着逐渐麻木的身躯利用本能格开长枪,将来人斩翻在地。
靠在廊柱下的谢子清面如金纸,眼睁睁看着爱女在敌阵中苦苦支撑。他挣扎着想站起来,却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浑浊的泪水混着血水,在脸上冲出两道触目惊心的痕迹。
他摸索起身边的半截断剑,高高举起,高声叫道:“明君,不必管我!快走!”说罢便将断剑刺进了胸膛。
正在厮杀的谢明君听到呼声,急回头时却发现父亲握着剑柄,正含笑望着自己,胸前的铠甲缝隙中正不断涌出鲜血。
“爹!”谢明君发出一声凄厉的喊声,然后飞扑到父亲身边,任由身后的刀枪将自己围了起来。
但就在此时,院外长衔之中突然传来一阵骚乱,接着便听得一声暴喝如平地惊雷,震得南楚军士心神俱颤,不约而同地回头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