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脉核心洞穴内,时间在岩浆湖缓慢的起伏中悄然流逝。
林轩盘坐于赤色晶石之上,脸色依旧苍白如纸,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他并未如之前计划那般立刻开始轰轰烈烈的道基重铸,而是陷入了更长久的沉寂与内省。
意识沉入体内,那触目惊心的景象远比外界感知的更加严重。元婴萎靡缩小,表面蛛网般的裂痕深可见“核”,每一次微弱的灵力波动都引得裂痕颤动,仿佛随时会彻底崩散。经脉更是千疮百孔,多处关键节点几乎彻底断裂,灵力运行至此便戛然而止,反噬自身,带来阵阵钻心刺痛。神魂之伤则如同笼罩在意识海上的厚重阴霾,让他思绪迟滞,难以集中精神。
这等伤势,已非寻常丹药或闭关打坐可以治愈。强行冲击,无异于在破败的堤坝上开闸泄洪,唯有加速毁灭一途。
“欲速则不达……”林轩心中叹息,彻底放弃了短期内恢复实力的幻想。他将目标放到了最低——先稳住伤势,阻止其继续恶化。
他不再试图运转完整的周天,而是将残存的那一丝轮回之力,化作最精细的“丝线”,小心翼翼地探入元婴的裂痕深处,如同最耐心的绣娘,一点一点地将那些即将剥离的碎片“缝合”固定,阻止其继续溃散。这个过程缓慢至极,且对心神的消耗巨大,往往持续数个时辰,也只能勉强稳固一道细微的裂痕。
对于经脉的修复则更加繁琐。他需要先以轮回之力护住断裂处的生机,再极其缓慢地引动赤晶龙蜥渡来的、经过层层稀释和过滤的温和地脉之气,如同滋润干涸大地的涓涓细流,滋养、软化那些萎缩纠结的经脉断口,期待其能重新焕发一丝活力,为后续的连接打下基础。
至于神魂的创伤,他暂时无能为力,只能依靠心火本源印记散发出的微弱暖意,以及自身坚韧的意志,默默承受着那无时无刻不在的混沌与刺痛,保持灵台最后一点清明。
这不再是修行,更像是一场与自身破败躯壳进行的、看不到尽头的拉锯战。
岩砺每日都会前来,隔着一段距离,默默观察师尊的状态。他看到师尊眉头紧锁,额角时常渗出冷汗,周身气息起伏不定,却始终没有真正好转的迹象,心中的焦虑与日俱增。但他谨记师尊的吩咐,不敢打扰,只能将这份担忧化为更刻苦的修炼,同时更加努力地协助大长老处理部落事务。
大长老砂砾也时常前来,带来部落最新采集或炼制出的、对稳固伤势有微末效用的灵草和丹药。看着林轩那缓慢到几乎停滞的恢复进度,这位老人眼中充满了忧色,却也只能默默祈祷。
赤晶龙蜥则忠实地履行着盟约,持续引导着温和的地脉之气滋养林轩,同时严密守护着洞穴,隔绝一切外扰。它能感觉到林轩体内那如同精密瓷器般脆弱的平衡,任何一点意外的冲击都可能导致前功尽弃。
一个月,两个月……
时间在枯燥而痛苦的修复中缓缓流淌。林轩元婴上最危险的几道裂痕终于被勉强“缝合”住,不再有崩散之虞。几条主要经脉的断口处,也终于重新滋生出了一丝微弱的生机,虽然距离贯通还遥遥无期,但至少不再是死寂一片。
他的气息依旧微弱,但不再像之前那样时刻处于溃散的边缘,算是勉强稳住了。
这一日,林轩从深沉的入定中缓缓苏醒,长长地吐出了一口带着灰色杂质的浊气。他睁开眼,虽然眼神依旧带着疲惫,但比之初醒时的浑浊,已然清明了不少。
他尝试着,极其缓慢地抬起右手,指尖一丝微弱到几乎看不见的混沌气流萦绕。他对着前方一块小石子,轻轻一点。
石子微微动了一下,偏移了寸许。
做完这个微不足道的动作,林轩额头已然见汗,气息也急促了几分。
但他嘴角,却勾起了一抹极其微小的弧度。
能动用一丝力量了,哪怕如此微不足道。
这证明,他选择的这条“徐徐图之”的道路,是正确的。虽然缓慢,虽然痛苦,但根基在一点点夯实,生机在一点点复苏。
他看向洞穴入口方向,仿佛能穿透岩石,看到那些正在为生存和未来努力的族人。
“还不够……远远不够……”他低声自语,“但至少,已经看到了方向。”
重铸道基之路,道阻且长。但他已踏出了最艰难的第一步,剩下的,便是以水磨工夫,持之以恒。
他再次闭上双眼,投入了下一次漫长而细致的修复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