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焉……”
大长老砂砾吐出的这个词,带着一种浸透骨髓的寒意,让周围温暖的光线似乎都黯淡了几分。他枯槁的手指颤抖着,抚过壁画上那片代表无尽黑暗的区域,那扭曲的笔触仿佛蕴含着无尽的痛苦与恐惧。
“那不是普通的战争,守护者。”大长老的声音沙哑而低沉,仿佛每一个字都承载着先祖沉沦的重量,“影族……他们并非为了掠夺,也非为了征服。他们存在的意义,似乎就是为了将一切存在……归于虚无,抹去所有‘存在’的痕迹,让万物回归最初的‘无’。”
林轩心神剧震。他回想起与黎华北交手时,那蚀空之力带来的感受——不仅仅是破坏,更是一种彻底的“抹除”,仿佛要将事物从概念层面彻底消解。这与大长老的描述不谋而合。
“他们侵蚀空间,腐化法则,吞噬光芒、声音、灵力乃至……时间的概念。”大长老继续述说着,眼神空洞,仿佛陷入了族裔代代相传的噩梦之中,“虚空神殿,作为当时维系诸界平衡、探索虚空法则的至高殿堂,首当其冲。那一战……天穹破碎,法则崩坏,无数的世界碎片坠入永恒的黑暗……”
壁画上那巍峨的神殿在黑暗的冲击下分崩离析的画面,此刻在林轩眼中变得无比清晰而残酷。他能想象那是一场何等绝望的战争,面对的不是敌人,而是“不存在”本身的蔓延。
“我赤砂一族,身负古族血脉,执掌‘源初之火’,乃是虚空神殿最坚定的盟友之一。”大长老的脊梁微微挺直,流露出源自血脉的骄傲,“我们先祖以心火铸就壁垒,焚烧虚无,无数勇士战至流尽最后一滴血,火焰熄灭于无边黑暗……最终,也只保住了这最后一点血脉与圣火,隐匿于此,苟延残喘。”
他看向林轩,浑浊的眼中燃烧着微弱却执着的火苗:“守护者,您继承了神殿的传承,便承接了那份盟约,也承接了那份……与‘终焉’为敌的宿命。影族并未消失,他们只是潜伏在虚无的间隙,等待着下一次侵蚀的开端。那个被您击退的堕落者,便是证明!”
林轩沉默着,感到肩上的担子前所未有的沉重。他最初只是为了探索遗迹,获取机缘,却一步步被卷入这场跨越了无尽岁月、关乎存在本身的宏大叙事之中。虚空神殿的传承,不仅仅是力量,更是一份沉甸甸的责任。
他看着眼前苍老的大长老,看着周围那些眼神质朴、却承载着远古悲壮的赤砂遗民,心中那份因黎华北背叛而产生的郁结,渐渐被一种更宏大、更坚定的意念所取代。
“我明白了。”林轩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既然承接了因果,我自当尽力。赤砂一族的敌人,便是我的敌人。这份盟约,由我续接。”
他没有豪言壮语,但这份承诺,却让大长老砂砾以及周围悄悄聆听的几位遗族长老瞬间热泪盈眶。他们等待这一天,等待来自古老盟约另一端的回应,已经等了太久太久。
“感谢您,守护者!”大长老深深鞠躬,这一次,林轩没有扶他,坦然受之。这是他对这份责任与盟约的确认。
“大长老,当务之急,是增强赤砂一族的自保之力。”林轩话锋一转,切入现实,“那黎华北虽重伤遁走,但其背后势力难测。传扬老祖虽除,难保不会有其他威胁。我看族中勇士虽勇武,但似乎……力量有所残缺?”
他之前就注意到,除了那三名战士和几位长老,大部分遗民身上的火焰纹路都十分黯淡,甚至没有。整个部族的气息,带着一种根源上的虚弱。
大长老砂砾闻言,脸上露出一丝苦涩:“守护者明鉴。当年大战,我族血脉源头受损,圣火亦远不复远古威能。后代子孙觉醒血脉愈发困难,即便觉醒,力量也十不存一。维持这处庇护之地,已消耗了圣火大半力量。若非如此,那传扬老魔,又何敢欺辱我族至此!”
林轩目光投向谷地中央,那里有一座以巨石垒砌的简易祭坛,祭坛上方悬浮着一簇比外界谷地那团要小上许多、光芒也更为柔和的火焰,想必这就是维系此地存在的“心火”子火或者投影。
他若有所思。他的轮回之力,蕴含生死转化、涅盘新生的意境,而古族心火则代表着生命与文明传承的源初之火,两者在之前对抗黎华北时产生了奇妙的共鸣与增益。或许……
“大长老,或许我可以尝试,以我的力量,辅助心火,看看能否对族人血脉的觉醒或恢复,有所助益。”
大长老砂砾先是一愣,随即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惊喜光芒:“您……您愿意尝试?!若真能如此,您便是我赤砂一族,真正的再生父母!”
“无需如此,这只是盟约的一部分。”林轩摆摆手,神色凝重,“不过,此法我亦无把握,需谨慎行事,还需大长老与诸位配合。”
“一切但凭守护者吩咐!”大长老毫不犹豫地应承下来,激动得手中的骨杖都在微微颤抖。
赤砂一族,在这位年轻的守护者身上,似乎真的看到了打破万年沉寂,让血脉之火重新炽燃的希望之光。而那场与“终焉之影”的古老战争,也因林轩的出现,悄然翻开了新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