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在专利书上投下的影子仿佛有了重量，叶拾壹感到手中的纸张微微发烫。她深吸一口气，咖啡的香气与旧纸张特有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奇特的时光交错感。
“能赶上。”方律师已经打开平板电脑，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公益授权通道还有七十二小时关闭，只要能在四十八小时内完成共同发明人补登记，就能纳入这次全球公益授权计划。”
陈教授颤抖着从西装内袋掏出一支老式钢笔：“我现在就可以签字作证。云生当年在实验室熬了无数个夜晚，修改了十七版设计图。要不是他突然……”老人顿了顿，看了眼正在认真描画风车的叶湛，“要不是那场意外，这个专利本来就应该有他的名字。”
叶拾壹注意到合同附件里有一张褪色的照片——年轻的云生站在实验室里，身后是最初的风车模型。她从未见过丈夫如此意气风发的模样。
“妈妈，”叶湛突然抬头，小手指着照片，“爸爸的风车和我在科技馆看到的好像。”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记忆的闸门。叶拾壹突然想起，云生去世前一周曾神秘地说要给他们母子一个“会呼吸的礼物”。她转向陈教授：“清风项目……是不是能利用微风发电的智能风车？”
老人眼睛一亮：“云生连这个都告诉你了？他说要做一个能装在阳台上的小风车，让儿子每天都能看见风的样子。”
方律师突然停下操作：“系统显示，这个专利去年被一家叫‘新风资本’的公司收购了51%的权益。如果要变更发明人，需要所有权益方同意。”
咖啡店的门铃再次响起，一个穿着考究的中年男人站在门口：“抱歉打扰，我是新风资本的负责人。我们监测到专利文件被频繁调取……”他的目光落在陈教授身上，“陈老？您怎么在这里？”
陈教授站起身，柺杖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小李，你来得正好。这个专利，本来就有云生的一半。”
被称作小李的男人苦笑：“但公司刚接到一笔巨额收购要约，如果现在变更权利人就……”
叶湛突然跑到钢琴前，弹起云生教他的那首《风之絮语》。稚嫩的琴声中，叶拾壹轻声说：“李先生，云生设计这个风车，是为了让每个孩子都能在自家阳台看见风的力量。如果变成少数人的摇钱树，是不是违背了初衷？”
阳光透过咖啡店的玻璃窗，在钢琴键上跳跃。琴声停下时，叶湛从书包里掏出一个小风车模型——那是去年生日时，妈妈根据云生留下的草图制作的。
李总裁凝视着旋转的风车，突然想起什么：“十年前，是不是有个患哮喘的小男孩，收到过一个特制的风车？那孩子……就是我。”
记忆的闸门轰然打开。那个躺在病床上的冬天，一个大学生模样的年轻人送来会随风发光的风车，说“风会带来远方的祝福”。
“原来那个哥哥就是云生。”李总裁的声音有些哽咽。他拿出手机，“我这就召开紧急董事会。”
七十二小时后，专利局的电子屏幕上，“清风项目”的共同发明人栏里，终于加上了“叶云生”的名字。公益授权通过的瞬间，叶湛画的新风车被扫描上传，成为开源设计的一部分。
半年后，第一批智能风车在贫困山区小学安装时，孩子们举着五颜六色的小风车在操场上奔跑。远程监控画面里，旋转的风车组成了云生当年想象过的图案——一个戴着生日帽的男孩，正迎着风微笑。
叶拾壹握紧胸前的风车吊坠，听见儿子在阳台上喊：“妈妈，快来看！爸爸的风来了。”
微风拂过，城市各处的小风车齐齐转动，像一场无声的合唱。而咖啡店那架钢琴上，永远留着一本乐谱，扉页上有一行新添的小字：“给所有能看见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