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飞鸢听闻易安的闲谈之语,黛眉微蹙,良久陷入怔忡。
忽而,她轻声开口:“易公子,在您看来,当今时代的女子该如何安身立命、谋求出路?”
易安见状,亦幽幽一叹,那叹息声里裹挟着无奈、惆怅与不甘,沉沉地坠落在席间,
我也不知该如何,我只知道:就算女子不得不依附男人,也不该做柔弱的菟丝花,
而要成为扎根男人骨血的“蚀骨花”——将他的学识、人脉、资源尽数攥在掌心,
如鸿鹄借风而起,把借力化作羽翼,展翅直上青云。
世间女子本就比男子更优秀璀璨,她们能做到男子做不到的事,能将一切做得更为出色。
可传承千年的世俗枷锁,却像无形的牢笼,折断了她们的翅膀,把她们规训成温顺的模样。
女子不该被困在一方后宅天地,她们应当如翱翔九天的凤凰,
既能在朝堂挥斥方遒,也能在沙场披荆斩棘,在任何领域都绽放耀眼光芒。
她们首先该是自己,而后才是女儿、妻子、母亲。
但这番道理,鲜少有人敢言。即便有人道出,也会被斥为大逆不道。
只可惜,“牝鸡司晨,惟家之索”的千年古训,如同沉重的枷锁,想要劈开谈何容易~~
即便有人提出,便被视作妄图僭越的“违背祖训”。
但女子追求自我、挣脱束缚,又何错之有?
最后又喃喃自语“就算是我的时代,女性也是抗争了几百年之久——而女子可以肆意读书识字也才不过一百年不到~~”
嘴角是苦涩,周身的气息是无助,压抑,无奈~~
“看来易公子也明白,女子自小就被‘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的教条死死捆住。”
上官飞鸢目光似笑非笑,“所以,你也不过是发发牢骚?”
易安猛地抬头,眼中泛起急色:“我绝不是随口说说!我也想为天下女子寻一条生路!”
话音戛然而止,他咬住下唇。
那些没说出口的话沉甸甸压在喉头——她不过是个异世而来的过客,
要她与这时代根深蒂固的皇权、礼教对抗,岂不是以卵击石?
况且,他现在都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
她也想做“”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的星星之火,
可如今连零星火种都寥寥无几,更何况,又有多少人愿意聚作一团,冲破这千年黑夜?
司徒昭瑶见两人神色皆是一片黯然,赶忙开口打圆场:
“好了好了,这些烦心事暂且搁下,天大的事也得先填饱肚子不是?”
她目光转向易安,语气温和却透着几分郑重,“有些事急不得,或许就差个恰到好处的契机。
等机缘到了,想做的事说不定就能水到渠成。
眼下你啊,先把心思放在学会这人间烟火上,这才是当务之急。”
易安虽仍难掩眼底的怅然,却也不得不承认司徒照耀所言在理。
她深知,想要在这陌生的时代站稳脚跟,学会生存之道才是当务之急——
无论是读书识字,还是弄清楚银钱换算,桩桩件件都关乎安身立命。
他深吸一口气,强扯出一抹笑意,望向司徒昭瑶,声音虽仍带着几分涩意,却多了几分坚定:
“我明白了,多谢姐姐提点。往后,还得多仰仗姐姐指点。”
上官飞鸢闻言,目光骤然一凝,满是诧异之色:“把心思放在感受人间烟火?这是什么意思?”
虽是向司徒昭瑶发问,灼灼的目光却直直落在易安身上。
易安自嘲地勾了勾唇角,开口——“因为我是个生活不能自理——
不知生活常识的白痴,明白了吗?”
上官飞鸢眼神示意司徒昭瑶,神色里写满“这究竟怎么回事”的困惑。
司徒照耀见状,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而用温和又耐心的语气解释道:“易安自小体弱多病……所以,很少出府,屈指可数。
所以,他对银钱换算一窍不通,莫说辨认铜钱、银两的价值,
就连基本的数目算法都全然没概念,自然得先从这些最要紧的生计之事学起。”
上官飞鸢诧异的喊到:“什么?……他…他……他不是尚书府的公子吗?怎么会连这些基本的认知都不会……”
上官飞鸢话还未说完易安便开口:“是庶出……不是嫡子……”
上官飞鸢听易安说他是庶出有些恼怒:“你们尚书府什么意思?让你一个庶出的公子和将军府府嫡出大小姐履行婚约……”
易安神色自若:“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易尚书就是又当又立,又要既要还要——
所有,我就是最好的人选,未来没有定数。
因为,从小体弱多病、生死难料、不知命数。
所以,赘舍我其谁——再者,入赘将军府,我也乐意,可以说是求之不得……”
上官飞鸢看向司徒昭瑶:“所以,你知道实情。你和他结伴而行也是思量之后的决定~~”
“嗯~~他想摆脱尚书府,而陛下的意思是,不管是不是尚书府的公子,最后他都会给我赐婚。
与其最后被陛下强制赐婚,不如找个坦诚相待的人合作——这样将军府与我都会少一分祸患,多一份安宁。
而,我只他的软肋,他只我的险境,双方各有所求,相互成全——何乐而不为呢,
再者,我和他,现在只是暂时的相处,未来的事何必急于一时。
陛下虽急于我完婚,却也没说是什么时间,所以,之前在这段时间里我是自由的,不是吗?”
“可是,你是……尚书府如此,不是在羞辱将军府吗……”上官飞鸢气急,为司徒昭瑶觉得委屈、屈辱。
“阿鸢~~任何事都有两面性~~这些最常见的问题,难道你不比我明白吗?
生在世家,很多事我们多的是无可奈何。
再者,嫡出的就一定是最好的。好与坏很多时候并不是看身份就能定论的不是吗?
我知道,你是为我觉得屈辱、委屈了。可如果,换个角度,你都觉得屈辱了将军府,委屈了我,
那天下人怎么想,陛下怎么想,将军府的出路是不是就多了一天,陛下往后对将军府生怎样的心思~~你可明白?”
听到司徒昭瑶把话都说的如此明白了,上官飞鸢懵声歇菜——也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