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安是被右腿传来的刺骨剧痛生生疼醒的。
意识像浸透晨雾的薄纱般缓缓舒展,他费力睁开双眼,
熟悉的床帐垂落如帘,这才惊觉自己已回到家中。
试着转动发沉的脖颈,余光瞥见枕边隆起的身影,
他猛地转头,原来是柳姨娘睡在他的床边,
青黑色的眼圈在苍白面庞上晕染,显然是彻夜未眠。
想开口说话时,嗓子干痒得厉害。
他闭上眼,轻轻咽了几口唾沫,每一下吞咽都伴随着刺痛。
稍作休息后,他再次睁眼,轻声唤道:“娘~~娘~~”
柳姨娘许是昨夜照顾他太过疲惫,连唤两声都毫无反应。
易安只好自己慢慢撑起身子。
坐起来后他犯了难,右腿受伤使不上力,
加上柳姨娘正在熟睡,根本没法起身下床。
无奈之下,他轻轻摇晃柳姨娘:“娘亲醒醒~~娘亲~~”
柳姨娘这才悠悠转醒,见易安已经坐起摇晃自己,
也急忙坐直身子:“哎呀,是不是不舒服了?”
说着伸手贴到易安额头,“还好没发烧。现在什么时辰了呀?”
这没头没脑的一问,让易安笑着答道:“娘,我也不知道,不过看外面像是天亮了。”
柳姨娘顺着他的话转头望去,只见窗外天色大亮,阳光已经洒了进来。
“采莲。”柳姨娘朝着门外唤了一声。话音刚落,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采莲疾步走进来,福了福身道:“姨娘、少爷,你们醒了。”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柳姨娘追问。
“快已时三刻了。”采莲垂眸答道。
“采莲,帮我倒杯水。”易安望着她说道。
“好的,少爷,稍等。”采莲应声走到桌前,执起茶壶为他倒了杯水,又快步送到床边。
柳姨娘伸手接过,轻轻递到易安手中。待他一饮而尽,
易安哑着嗓子开口:“再帮我倒一杯吧。”采莲应了声,接过水杯又往桌边走去。
柳姨娘理了理鬓边碎发,温声道:“我让采莲帮你打水洗漱,姨娘也去收拾下,等会儿就回来陪你,可好?”
“您去吧,娘亲,我没事。等下叫阿布进来一趟。”
易安扯出抹笑意。柳姨娘笑着点头,这才转身离开房间。
阿步推门而入,见易安倚坐在床边,赶忙上前:“少爷,你找我何事?”
“扶我去卫生间。”伊安说着,小心翼翼地将腿挪到床边。
阿步赶忙扶住他,搀着他缓步走去。
解决完内急出来,易安缓了口气,对阿步吩咐道:“你去寻根结实的拐杖,等会我给你画张图,再按我画的图,做个带扶手的如厕凳。
另外,我还有些设计,你一并拿去照着准备材料。”
“好的,少爷。”阿步应下,扶着易安回房后,去给他找笔墨去了。
阿步将纸笔递给易安后,便匆匆转身去找拐杖。
易安伏案疾书,很快便勾勒出带辅助装置的如厕凳设计图。
他暗自思忖:这物件若能在尚无先例的时代做出来,必定是桩难得的商机。
只是这财路,绝不能与尚书府扯上关系……
想到此处,他扬声唤道:“来人!”
推门而入的竟是采莲。易安微怔:“采莲,怎么是你?”
采莲福了福身,神色恭敬:“少爷,姨娘放心不下您,特意让我在门外守着,说您若有需要,我便随侍左右。”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伊安颔首,指尖叩了叩桌沿,“
采莲,你即刻去将军府,找大小姐传个话,就说我有要事相商。”
“是,少爷!”采莲利落应下,裙摆翻飞着退出门去。
待脚步声渐远,易安再度伏身案几,毛笔尖悬在宣纸上方迟迟未落。
记忆里那些由塑料、不锈钢构筑的精密轮椅在脑海中翻涌,
可眼下这时代,唯有木料易得,精铁却价比黄金。
如何用笨拙的木材,造出轻巧又稳固的代步器呢……
画了半天,也没画出个所以然来……纸上仍是一团杂乱的线条。
易安将笔放下:“罢了,专业的事还得交给专业的人。
等司徒姐姐来了,让她帮忙画不就成了?我怎么早没想到!”
话音未落,他突然捂住咕咕作响的肚子,叹气道:“这肚子倒比脑子还着急。也不知何时能开饭……”
而,就在此时,柳姨娘端着托盘刚进门,见易安望着饭菜直咽口水,便笑着打趣:“是不是饿坏了?”
她将托盘盘放到桌子上,一边摆开碗筷一边说,“姨娘让厨房做了你爱吃的几样,还有些补血的汤菜。
大夫昨天说你失血太多,得好好补补才行。”
说着,她又伸手理了理伊安的衣襟,语气里带着几分叮嘱:“对了,大夫还特意交代,这几天你可千万别下地走动,尽量卧床歇着,腿上的伤才能好得快。”
摆好饭菜后,她拿起勺子盛了碗汤递过去,柔声哄道:“所以啊,先乖乖吃饭,吃完了喝药,喝完药就回床上躺着,好不好?”
易安看着柳姨娘那副小心翼翼哄劝的模样,忍不住又笑又无奈:
“娘亲,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哪用这样哄着。您放心,我肯定听话。”
他动了动受伤的右腿,眉头微蹙,“再说了,就算我想出去溜达,这条腿也不答应啊,一动就疼得厉害。”
话虽这么说,他还是乖乖拿起碗筷,夹了一筷子自己爱吃的菜——知道这是柳姨娘的心意,顺着她的意,她才会安心。
“哦,对了,”易安扒了口饭,忽然想起一事,
抬眼对柳姨娘说,“我让采莲去将军府请司徒姐姐了,让她过来一趟,我有桩要紧事想跟她商量。”
“哦?什么事呀?”柳姨娘随口问了一句,话刚出口又像是想起了什么,
连忙补充道,“哎呀,姨娘就是随口问问,你要是不想说,不说也没关系。”
易安笑着摇摇头:“哪有什么不能说的。”他朝柳姨娘凑近了些,压低声音道,“是关于赚钱的事。”
柳姨娘一听,立刻关切地问:“你很缺钱吗?要是手头紧,跟姨娘说就是,姨娘这儿还有些积蓄。”
“娘,不是钱的事,”易安笑意更深了些,“是有些事得提前谋划着。我是说假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