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曼·奥斯本本人最近的身体状况很糟糕。”
马特主动补充了信息。
“他的心跳、呼吸、血液流速……都呈现出一种衰败的迹象。但有时候，又会爆发出不正常的亢奋。”
乔伦没有说话。
他的视线落在窗外，一辆救护车正尖啸着撕开街区的宁静，红蓝光影一闪而过。
衰败与亢奋。
两种截然相反的生理指征，强行扭结在同一个生命体上。
这本身就是一种违背生命规律的战争。
而战争必然需要燃料，“哥布林”增强剂。
谜底已经不需要再刻意去揭晓。
“乔伦。”马特说，“让彼得离他远点，那个绿魔不是他现在能应付的对手。那不仅仅是一个穿着战甲的疯子，那是一头被欲望和疯狂彻底吞噬的野兽。”
“现在的彼得冲上去，只会成为野兽的玩具。”
“嗯。”
乔伦挂断了电话。
“你的咖啡，还有一份提拉米苏。”菲丽西娅端着托盘走了回来，将东西一一摆在桌上。
她看了一眼乔伦刚刚暗下去的手机屏幕。
“在和朋友聊天？”
“嗯。”
电视屏幕里，皇后区大桥上的战斗已经进入了白热化。
一个红蓝相间的身影，正在与那个绿色的恶魔缠斗在一起。
那个红蓝相间的身影在钢索与车流间上蹿下跳。
即使隔着屏幕和嘈杂的现场报道，乔伦也能想象出那个家伙定在喋喋不休。
说着一些自以为是的俏皮话，试图用言语去激怒一个真正的疯子。
马特的评价精准得可怕。
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带着了不必要的炫技和破绽。
他会用蛛丝荡一个华丽的秋千，只为了躲开一颗本可以侧身闪过的南瓜炸弹。
他会冲到汽车前面用身体硬生生扛住冲击，而不是利用角度和惯性将损失降到最低。
他把战斗当成了舞台剧。
而那个绿色的恶魔，是舞台上唯一一个带着真刀真枪的演员。
乔伦的思绪飘回到了今天早上。
彼得那张悲愤欲绝的脸，自己交个“女朋友”好似毁灭了整个世界。
那个时候，他脑子里在想什么？
“Jojo被女妖怪抓走了。”
“我最好的朋友正在水深火热中。”
“我必须去拯救他！”
何等的愚蠢。
何等的……天真。
他自己追求格温的时候呢？
那个在女孩面前手足无措，连话都说不清楚的白痴。
这个家伙根本分不清什么是真正的危险，什么是无聊的青春期闹剧。
他的世界观被一道清晰的黑白线分割。
坏人就该被抓起来，朋友就该两肋插刀。
所以他会为了桥上那些素不相识的平民，一次次冲向爆炸的中心。
也会因为自己所谓的“金屋藏娇”而感到遭到了背叛。
乔伦看着屏幕里那个被炸飞狼狈地滚落在地，却又爬起来摆出战斗姿态的身影。
那份愚蠢的天真又变成了别的东西。
一种近乎顽固又不肯放弃的意志。
即使力量悬殊，即使毫无胜算，他也要挡在怪物和普通人之间。
真是个让人火大的家伙。
“疯了。”
菲丽西娅的声音将乔伦的思绪拉回。
“这个绿魔是打算把整座桥都拆了吗？”
她对战斗的双方都没有任何兴趣，她只关心这场混乱会不会波及到自己。
会不会影响到曼哈顿的交通，会不会让那些隐藏在暗处的豺狼找到新的可乘之机。
这才是正常人的思维。
趋利避害。
明哲保身。
彼得·帕克不在此列。
电视画面突然剧烈地晃动起来，新闻直升机的镜头被迫拉远。
是绿魔的又一轮轰炸，他的目标不再是那个上蹿下跳的红蓝身影，转头盯上了支撑着整座大桥的悬索。
“轰！”
爆炸声通过电视喇叭传来，失真的音效带着刺耳的电流声。
一根钢缆被炸断。
断裂的钢索如巨蟒般狂乱地抽打着桥面，激起一连串的火花。
桥面肉眼可见地倾斜了一个角度，桥上的汽车尖叫着朝着河面滑落。
蜘蛛侠放弃了与绿魔的缠斗，他疯了一样地射出蛛丝，试图黏住那些坠落的汽车，试图稳住那些在倾斜桥面上翻滚的人。
绿魔就那么悬停在半空中欣赏着自己的杰作，发出阵阵狂笑。
他享受着这份混乱。
享受着对手的徒劳与绝望。
他举起了手中的另一颗南瓜炸弹，橙色的光芒在他的掌心闪耀，对准了因为分心救人而彻底暴露出身形的蜘蛛侠。
“真是个笨蛋。”
菲丽西娅低声评价道，将一勺带着可可粉的奶油送入口中。
在她看来蜘蛛侠的行为和自杀无异。
为了救几个毫不相干的人把自己置于死地。
乔伦没有说话。
他看着屏幕里那个渺小的红蓝色身影。
看着他用尽全力，将一辆载着一家人的SUV从坠落的边缘拉了回来。
看着他因为用力过猛，身体在半空中出现了一个短暂的僵直。
就是这时。
绿魔的南瓜炸弹到了。
“boom！！！”
蜘蛛侠被炸的整个人横飞出去，重重撞在大桥的主塔后又滑落在在几根钢筋上。
绿魔悠哉地飞了过去巡视着自己的战利品。
他悬停在蜘蛛侠的面前，低头看着这个挣扎着的对手。
摄像机的镜头拉近。
可以清晰地看到蜘蛛侠的面罩已经破损，鲜血从裂口处渗出，染红了半边脸。
“结束了。”
菲丽西娅给出了结论，她拿起桌上的提拉米苏用小勺挖了一块放进嘴里。
乔伦放下了手中的咖啡杯站了起来。
菲丽西娅挖着蛋糕的动作停住了。
她抬起头不解地看着突然起身的男朋友。
乔伦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纸币随意地放在桌上，然后双手插回口袋径直朝着咖啡馆的大门走去。
“喂。”
菲丽西娅叫住了他。
“你去哪？”
乔伦推开了那扇玻璃门。
门上的风铃发出清脆的响声。
“去给一个白痴，收拾烂摊子。”
乔伦的身影消失在门外。
菲丽西娅独自一人坐在原地，她看着桌上那份几乎没动的提拉米苏，又看了看玻璃门外那个高大的背影。
电视里，绿魔那张狂的笑声还在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