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
刘梦珊醒得很早,她来到客厅,看着仍在沙发上熟睡的周朝龙,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
刘梦珊知道,周朝龙口中的应酬,绝不仅仅是推杯换盏那么简单,背后必然是各种心力交瘁的博弈。
她小心翼翼地起床,动作轻柔地带上房门,没有惊扰他的好梦。
对于这个男人,她心中既有爱恋,也有心疼。他背负的远比表面上看起来要多得多。
周朝龙这一觉睡得格外踏实,直到日上三竿才悠悠醒来。
身体的疲惫一扫而空,精神也恢复到了最佳状态。
餐桌上留着刘梦珊准备好的早餐,还带着余温。
他简单吃了些,心里暖洋洋的。
这种被人惦记和照顾的感觉,让他紧绷的神经得到了极大的放松。
吃完早餐,周朝龙没有耽搁,直接驱车前往县人民医院。
高级病房里,万蒗正靠在床头看文件。见到周朝龙提着果篮走进来,她立刻放下手中的文件,脸上漾起一抹动人的微笑,那双明亮的眼眸里,仿佛有星光在闪烁。
“朝龙,你来啦。”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欢喜。
“万市长,感觉怎么样?”周朝龙将果篮放在床头柜上,拉过椅子坐下,关切地问道。
“好多了,医生说明天就可以出院了。”万蒗说着,目光柔和地注视着他,“其实没什么大事,就是一点皮外伤,让大家跟着担心了。”
周朝龙打量着她的气色,确实红润了不少,看起来已经没有大碍,这才放下心来。
“那就好,这几天就安心休息,工作上的事先放一放。”
万蒗笑着点了点头,随即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微微撇了撇嘴,带着几分小女儿般的娇憨说道:“你不知道,这两天这病房就跟县委县政府的流动办公室一样,人来人往的,吵得我头都疼了。”
周朝龙闻言一笑,他能想象到那个场景。
万蒗作为市领导在大安县出的事,安志平他们这些地方官,哪个敢不重视?
一天三趟地跑来探望,嘘寒问暖,既是表达关心,也是一种政治姿态。
“安书记他们也是关心则乱。”周朝龙替他们解释了一句。
“我知道,”万蒗叹了口气,语气却变得亲近起来,“不过,我已经跟安书记他们说了,让他们别总往这儿跑,我需要静养。”
“这话啊,我只跟他们说了。”
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那些人的探望是工作,是应酬,而周朝龙的到来,才是她真正期盼的。
周朝龙心中一动,看着万蒗那双饱含情意的眼睛,他岔开了话题,表情变得严肃起来:“万市长,有件事得跟你说一下。”
“我发现医院里有些不对劲,好像有人在盯着这间病房。”
万蒗脸上的笑意瞬间收敛,秀眉紧紧蹙起:“盯着这里?什么人?”
“还不确定,”周朝龙压低了声音,“但我猜,多半和魏海脱不了干系。”
“他那种性格,吃了这么大的亏,不可能善罢甘休。”
“这些人盯着这里,目标可能不只是你,更主要的是我。”
周朝龙分析得很透彻。
魏海现在肯定不敢再对万蒗本人做什么出格的事,但对自己这个罪魁祸首,那就难说了。
在医院这个地方动手,既能报复自己,也能恶心万蒗,完全符合魏海那种冲动且不计后果的行事风格。
万蒗的脸色沉了下来,眼中闪过一丝冷意和决断。
她不是那种需要男人庇护在身后的花瓶,作为一名副市长,她有着自己的手腕和魄力。
“我明白了。”她果断地说道,“这件事,我来处理。”
说着,她便拿起了手机,直接拨通了安志平的电话。
电话一接通,万蒗的语气就恢复了市领导的沉稳与威严。
“安书记,有点情况需要你马上安排一下。”
电话那头的安志平立刻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万市长您请指示!”
“我感觉医院这边不太安全,总觉得有人在暗中窥探。”万蒗的语气十分严肃,“你马上安排县公安局,派一些得力的便衣干警过来,隐藏在医院的各个角落,秘密布控。”
“看看是不是有人想对我,或者对周朝龙同志图谋不轨。”
万蒗在话里特意把自己也加了进去,并且放在了周朝龙的前面。
她深知官场的门道,如果只说是为了保护周朝龙,安志平固然也会重视,但重视的程度,绝对比不上涉及到她这位现管副市长。
把自己摆在明面上,就是给安志平施加最大的压力,让他必须以最高规格来对待这件事。
“什么?!”安志平在电话那头大吃一惊,声音都变了调。
万副市长在自己的地盘上差点出事,已经是让他焦头烂额了,现在居然还有人敢在医院里动歪心思?
这简直是在太岁头上动土,是在挑战他这位县委书记的底线!
“好的,万市长,我明白了!我立刻就办!”
“请您和周朝龙同志务必注意安全,暂时不要离开病房!”安志平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压抑的怒火。
挂断电话,安志平没有丝毫犹豫,一个电话直接打给了县公安局局长。
他以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要求公安局立刻抽调精干警力,便衣潜入,将县人民医院布控得跟铁桶一样。
他特别强调,此事绝对保密,行动要快,不能惊动任何人,尤其是那些潜在的威胁。
安志平的指令一下,整个大安县的公安系统立刻高效运转起来。
不到半个小时,足足十二名经验丰富的便衣干警,就以探病、看医生、闲逛等各种身份,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医院的人流之中。
他们分布在住院部大楼的各个出入口、楼梯间、电梯口以及高级病房所在的楼层。
一张无形的大网,就此张开。
果然,没过多久,负责监控的便衣就发现了可疑人员。
三四个形迹可疑的年轻男子,总是在高级病房的走廊附近徘徊,他们既不进病房,也不离开,眼神总是时不时地瞟向万蒗病房的方向。
他们的神态和举止,与普通的探病家属截然不同,带着一种职业性的警惕和目的性。
带队的便衣队长通过隐藏式耳机下达了指令:“各单位注意,发现目标,暂时不要打草惊蛇。”
“对方没有异动,我们就不动,盯紧了!”
“只要他们敢有任何轻举妄动,第一时间给我拿下!”
病房内,周朝龙和万蒗对外界的风起云涌仿佛一无所知,仍在轻松地聊着天。
但只有他们自己清楚,这平静的背后,是早已布下的天罗地网。
当天下午,一辆挂着江市市委牌照的奥迪车缓缓驶入了县人民医院的停车场。
车门打开,走下来一位面容威严、不怒自威的中年男子,正是江市市委常委、市委书记万保华。
跟在他身后的,则是一位气质雍容华贵、保养得宜的中年妇人,正是他的妻子,万蒗的母亲。
万保华夫妇的到来,让整个医院的气氛都为之一肃。
安志平早已接到消息,亲自等候在住院部楼下迎接。
“万书记,伯母,您们来了。”安志平快步上前,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恭敬与关切。
万保华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但那股久居上位的气场,还是让安志平感到了不小的压力。
倒是万母显得和蔼一些,她焦急地问道:“安书记,我们家小蒗怎么样了?”
“伯母放心,万市长吉人自有天相,已经没有大碍了,医生说恢复得很好。”安志平连忙回答。
一行人乘坐电梯直达高级病房。
当万保华推开病房门的瞬间,看到的景象让他眉头微微一挑。
病房里,他的宝贝女儿正和一个年轻男子相谈甚欢。
那男子坐在床边,正在给女儿削苹果,动作娴熟自然。
而自己的女儿,则满眼笑意地看着他,那种眼神,绝不是看普通下属或朋友的眼神。
万保华的目光瞬间变得锐利起来,如同鹰隼一般,落在了周朝龙的身上。
他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这个年轻人,眼神中充满了严肃与审视。
这个年轻人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他和自己的女儿是什么关系?
一连串的疑问在他脑海中盘旋。
而一旁的万母,看到这一幕,反应却截然相反。
她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脸上瞬间喜笑颜开。她看周朝龙的眼神,哪里是在看一个陌生人,分明就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
这小伙子长得精神,气质沉稳,对自己女儿又这么体贴入微,简直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女婿人选啊!
“爸,妈,你们怎么来了?”万蒗看到父母,又惊又喜,想要挣扎着坐起来。
“别动!”周朝龙和万母几乎同时出声。
周朝龙连忙伸手扶住她,柔声道:“躺好,别乱动。”
万母则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床边,满脸心疼地嗔怪道:“你这孩子,出了这么大的事还想瞒着我们?”
“要不是安书记打电话,我们还蒙在鼓里呢!”
万保华没有说话,只是迈着沉稳的步子走了进来,目光依然锁定在周朝龙身上,那股审视的意味,让病房里的空气都仿佛凝重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