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后,京城遣使三名文官来到盐城,同时带来了与北蛮的盟约国书。
由许明允和史盱领兵一万,前往北蛮边城交割盟约,在此之前,谢星野已经让人给北蛮国递了谈判文书。若拒绝,北夏将不计代价的继续开战。
北蛮国军没有办法,为了保下那数以万计的将士和北陌战的性命,只得妥协。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他能有什么办法呢?
只是这次的战役,比以往哪一次都输得诡异,输得惨烈。
北蛮就是南疆的前车之鉴,在北蛮认输,签了盟约之后。南疆也同样签了这样的盟约。
往后每年都要向北夏国纳贡不说,北夏还要在本国领土驻军,这与一统有什么区别?
此盟约一出,本国民众怨声载道。
直到“减赋通商和适龄孩童皆可入学”的敕令一出,才算平息。
事后,留下史盱和闵平等数位将领驻守边关之外,其余人等班师回朝,受衔听封。
至此,持续半年余的内外战彻底结束。
以北,五月初的风仍带着凉意,晨霜未消,将士们仍需披薄甲御寒。但在行至中原地界时,暖意渐浓。
顾清河这边的事务也安排妥当了,随此次行军一道回京,一同回京的还有夏昭和北陌战的朋友小七。
之前小七并不知道北陌战是北蛮太子,对他很好。北陌战便想以侍从的身份将他带在身边,谢星野同意了。
顾清河与夏昭在这段时间生了情愫,一路上,两人甜甜蜜蜜,羡煞旁人。
顾清河还说,待回到京城后,买栋宅子成婚用。夏昭太过于感动,说为了报答他,要给他生八个儿子。
顾清河高兴得哈哈大笑。
回京途中,到不少手拿瓜果蔬菜的百姓夹道欢送。
皆高喊着:“能有锦鲤仙庇佑北夏,北夏的未来必将繁荣昌盛。”
一时间,许宁和谢清辞‘锦鲤仙’的名头响彻北夏、北蛮以及南疆。
百姓们皆称二人为天神派下来的神使。
二人的名头,可谓是名扬天下。
可谢清辞不太高兴,只因一路上许宁鲜少与他说话,也不知什么原由,他感觉到了疏离,从许宁身上释放出来的疏离感。
临近京城时,许宁明显与北陌战的话题多起来,从北夏的人文聊到地理山河,再聊到宫廷的繁文褥节。
北陌战还告诉她,他其实是凉城人,是北蛮祭司从凉城捡到的他。后来发现力大无穷,且又被祭司大人算出天命命格,被北蛮帝王收作义子,也是北蛮太子。
故而,苍擎王才这般重视他。
他还主动承认,是他杀了孔乐,孔乐当时看到了他脖颈处的黑痣,他担心识破他北蛮太子的身份,这才将人误杀。至于是如何杀的,他没有告诉许宁。
经过此番谈话,许宁打消了对这位凉城的北蛮太子的芥蒂。
“你是北夏凉城人,上天注定两国会统一,而你就是两国统一的中间桥梁。”
听到许宁这句话的北陌战只是笑了笑。许宁接着又道:“我们的目的都只是为了让百姓过得更好,战争只会给百姓带来灾难。”
“民不富,则国不强。”
“只有百姓的生活富裕了,这个国家才稳定。”
听到这里,站在许宁身侧的谢清辞突然来一句:“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
北陌战朝谢清辞看过来,忽地一笑,“我不得不承认,这位六皇子的谋略与远见远在我之上。”
谢清辞眉峰一挑,偏头朝许宁看过去,满脸希冀,似乎是等着夸他。
许宁如他所愿,朝他竖起大拇指,笑道:“真棒!”
谢清辞连日来的阴霾,顿时一扫而空。
还暗戳戳地瞪了北陌战一眼,仿似在说:“她是我最好的朋友,你少在这里套近乎。”
一行人紧赶慢赶,最终也没能赶到下一个城镇。只好在路边扎营。
早早吃过晚饭的许宁坐在路边草地,借着洁白的月光,看到了对面不远处那棵两人合抱的老樟树,不由发出一声苦笑。
这里是沧州与湖州交界,前面是复安县,这里距离复安县还有二十里的脚程。
若问她为何记得这般清楚,她想说,前世,她和娘就是死在对面那棵老樟树下。
因着被抄家那时,入了冬,两人都染上了风寒。没走出多远就已经染上了风寒。
开始还能靠着许家拿的银子,让那官差给抓点药。后来,后来银子花完 了,生病只能硬扛。
最终倒在了那棵老樟树下,许绾看到她出气多进气少,哭着说:“宁儿,你若走了,娘也不会独活。”
让她意外的是,许绾在死前,亲手结果了温景行。
一路上,温景行一直在责怪许绾身为一个主母,任由着妾室虞意儿胡作非为,最终导致温家被抄。
温景行不认为自己有错,也不认为虞意儿是他太宠导致,只觉得是许绾性子软,无法约束虞意儿。
身为温家主母,连一个妾室都能爬到自己的头上,不是软弱是什么?
他身为温家掌家人,每日因为公事而繁忙,哪里顾得上后宅的琐事。
自古后宅琐事都是由主母掌控,若让人知道,他一个男人成日围着后宅转,岂不是平白闹了笑话。
说到底,这一切都是因为许绾性子软,没能压住虞意儿的野心所致。
“在想什么?”北陌战刚好路过,看到许宁坐在草地上发呆,遂而朝她走来。
因为他脚上戴着锁链,走起路来,哗啦作响。身后跟着他的侍从小七。
苍擎王被放回了北蛮,据说因为打了败仗,被削了王位。当然,这些都不是许宁能关心的。
许宁将目光从那棵大树上移向天空,面露感慨,她说:“你相信前世今生吗?”前世她一心想要炼出不老神丹忽略了许多重要的东西。
也不知道谢清辞是在何时认识了其他人。
想来,这个让他等了五十年的人一定很重要。
他在奈何桥上等五十年,而她在鬼域炼了五十年的丹。
她怎么也不会想到,死后还会重生回来,更不会想到还能与她的药童再相见。且彼此都带着前世的记忆。
“相信。”耳边传来北陌战细细的声音。
许宁偏头看他,见他在旁边坐了下来,面无表情。随后开口:“那你相信今生能有前世的记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