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公安局法医中心的解剖台灯光惨白，林墨正俯身检查死者颈部的勒痕，指尖戴着无菌手套，动作精准得像外科医生。
助手苏语捧着记录本，忽然“呀”了一声，手机屏幕在白大褂口袋里亮着，正是《回家的诱惑》里艾莉摔碎相框的经典镜头。
“又追剧？”林墨头也不抬，声音透过口罩有些闷。
“墨哥你看这段！洪世贤跟艾莉摊牌那段，简直就是现实版出轨的代价。”
苏语把手机往他眼前凑了凑，忽然意识到场合不对，吐吐舌头收了回去，“说真的，这剧里的爱恨情仇，比咱们遇到的案子还曲折。”
林墨没接话。
他的视线落在死者微张的嘴唇上，那里残留着一丝极淡的杏仁味。这时，眼角的余光瞥见解剖台侧面站着个模糊的影子——
穿米白色真丝睡裙的女人，长发湿漉漉地贴在颈间，脖子上缠绕的丝巾和死者颈间的一模一样，只是颜色深得发黑，像是浸透了血。
“死者体表有明显窒息征象，颈部索沟呈水平状，边缘有表皮剥脱，符合机械性窒息死亡特征。”
苏语的声音把林墨拉回现实，她指着死者颈部的丝巾，“这丝巾打结方式很特别，不像是自己能完成的。”
林墨摘下口罩，揉了揉眉心。
他知道苏语没看见那个女鬼，就像过去无数次一样，只有他能听见死者无声的证词。
“把胃内容物送去化验，还有血液样本，重点查生物碱类毒物。
“墨哥怀疑是先中毒再伪装成窒息？”苏语眼睛亮了，飞快地记录着。
这时，解剖室的门被推开，李建国大步走进来，军绿色的外套上还沾着外面的寒气。
“怎么样，有什么发现？死者丈夫那边有新情况，他昨晚根本没去邻市开会，有人在酒吧看见他跟一个年轻女人在一起。”
李建国是市局刑侦支队的队长，黝黑的脸上总是带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但在林墨和苏语面前，语气总会柔和几分。
这三人组被称为“市局铁三角”，李建国负责冲锋陷阵查线索，林墨从尸体里找真相，苏语则是那个既能跟上法医思路，又能和刑警队无缝对接的粘合剂。
“死者体表的勒痕有问题。”
林墨走到水池边洗手，水流哗哗作响，“索沟边缘的皮下出血不明显，生活反应很弱，更像是死后形成的。真正的死因可能在体内。”
他说话时，眼角的女鬼正对着镜子比划脖子，手指穿过自己的咽喉，做出窒息的表情，又忽然指向解剖台角落的证物袋——
里面装着死者床头柜上的半杯牛奶。
“牛奶送去化验。”林墨补充道。
李建国点头：“行，我让小张盯着。死者叫陈岚，32岁，是中学语文老师，丈夫周明是做建材生意的，俩人结婚五年，感情一直不怎么样，邻居说经常听见他们吵架。”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我们在陈岚的手机里发现了她和一个陌生男人的亲密照片，聊天记录很露骨，看样子是出轨了。”
苏语“嘶”了一声：“这不就是《回家的诱惑》现实版吗？难道是丈夫发现妻子出轨，激情杀人？”
“不好说。”
李建国掏出烟盒又塞回去，“周明说他昨晚十点就回酒店了，有入住记录，但监控只拍到他进了酒店大门，没拍到进房间。那个第三者我们也找到了，叫刘洋，是陈岚的学生家长，昨晚有完整的不在场证明。”
林墨擦干手，看向窗外。
天色阴沉得像要下雨，女鬼就站在窗边，手指在玻璃上写着什么，水汽氤氲出模糊的字迹，像是“镜子”两个字。
“去现场再看看。”林墨抓起外套。
陈岚家在高档小区18楼，客厅落地窗正对着城市夜景，此刻却拉着厚厚的遮光帘。
卧室里，床单凌乱，床头柜上的半杯牛奶已经被取证袋收好，旁边放着一个精致的化妆镜，镜面擦得一尘不染。
“墨哥你看这个镜子，”苏语拿起证物袋里的化妆镜，“边缘有一点划痕，像是最近才有的。”
林墨接过镜子，冰凉的触感让他指尖一颤。
女鬼突然出现在他身后，指着镜子背面，那里刻着一个小小的“明”字。
“周明送的？”林墨喃喃道。
“什么？”李建国凑过来，“周明确实说过这面镜子是结婚三周年纪念日他送的，陈岚一直带在身边。”
林墨把镜子翻过来，镜面反射出卧室的吊灯，灯光在镜面上投下一圈光晕，像个模糊的光斑。
“陈岚有睡前喝牛奶的习惯吗？”
“她丈夫说有，但我们查了冰箱，里面的牛奶是新开的，只少了这半杯。”李建国指着冰箱的方向，“而且牛奶盒上只有陈岚和她丈夫的指纹。”
女鬼突然尖叫起来，指着梳妆台最下层的抽屉。
林墨走过去，示意技术人员打开抽屉，里面是一叠保险单，受益人都是周明，投保日期就在一个月前。
“有点意思了。”
李建国摸着下巴，“结婚五年感情不和，妻子出轨，丈夫买巨额保险，现在妻子死了，丈夫有作案时间……这动机链倒是完整。”
苏语突然“啊”了一声：“这不就跟《回家的诱惑》里洪世贤想骗保一样吗？只不过他没成功，周明要是真这么干，那可太丧心病狂了！”
林墨没说话，他注意到保险单上有几处褶皱，像是被人用力攥过。
女鬼蹲在地上，双手抱着头，喉咙里发出呜咽声，像是在哭，又像是在害怕什么。
“胃内容物化验结果出来了。”苏语的手机响了，她看了一眼后脸色骤变，“墨哥，牛奶里没毒，但胃里有高浓度的氰化物！还有，血液里检测出安眠药成分，剂量不大，刚好能让人失去反抗能力。”
李建国眼神一凛：“也就是说，凶手先让陈岚服用了安眠药，再灌下氰化物，最后用丝巾勒住她的脖子伪装成自杀？”
“氰化物的来源查到了吗？”林墨问。
“正在查，周明的建材生意涉及化工原料，理论上有渠道弄到。”
李建国拿出对讲机，“让小王盯紧周明，别让他跑了。”
女鬼突然站起来，指着窗外，又指着卧室门，嘴里反复念叨着“红色”、“电梯”。林墨走到窗边拉开窗帘，楼下的停车场里停着一辆红色的轿车，车牌号有点眼熟。
“那是谁的车？”林墨问。
李建国探头看了一眼：“刘洋的，就是那个第三者。他今天早上来过，说想来看看有没有能帮忙的，被我们劝回去了。”
“他什么时候走的？”
“大概半小时前。”
林墨突然想起什么，快步走到电梯口，让技术人员检查电梯监控。
监控显示，昨晚十一点半，刘洋曾出现在18楼电梯口，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的袋子，停留了几分钟后又离开了。
“他撒谎了，昨晚他来过。”
李建国拳头攥得咯咯响，“这小子有问题！”
苏语看着监控画面，突然倒吸一口凉气：“墨哥，你看他手里的袋子，是不是跟《回家的诱惑》里艾莉装证据的袋子很像？这里面肯定有猫腻！”
林墨却盯着监控里刘洋的表情，他看起来很紧张，频频看表，不像是来偷情，更像是来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这时，女鬼飘到他身边，指着自己的手腕，那里有一圈淡淡的红痕，像是被什么东西勒过。
“去查刘洋的社会关系，还有他和陈岚的具体交往时间。”林墨对李建国说，“另外，查一下陈岚最近有没有异常的消费记录，特别是关于珠宝首饰的。”
李建国虽然不解，但还是照做了。
苏语凑到林墨身边：“墨哥，你是不是发现什么了？那个女鬼跟你说什么了？”
林墨犹豫了一下。苏语知道他有阴阳眼，但从不多问，只是在他需要的时候递上一杯热咖啡，或者默默记下他那些看似无厘头的指令。
“她一直在说‘红色’和‘镜子’，还有手腕上的勒痕。”
“红色……刘洋的车是红色的，镜子是周明送的那个……”苏语摸着下巴，“难道他们俩合谋？”
这时，技术科传来消息，保险单上的褶皱里提取到了第三个人的dNA，既不是陈岚也不是周明，而是刘洋。
“果然有问题！”
李建国一拍大腿，“我就说这小子不对劲！”
林墨却皱起眉头，他看着女鬼站在保险单旁，拼命摇头，手指在空中画着一个圈，像是戒指的形状。“陈岚最近买过戒指吗？”
苏语立刻查了陈岚的消费记录：“有！就在一周前，她在珠宝店买了一枚男士钻戒，价值不菲。”
“给谁买的？”李建国追问。
“不知道，但那天她和刘洋一起去的商场。”
林墨突然想起什么，快步回到卧室，拿起那个化妆镜，对着光仔细看。
镜子背面的“明”字旁边，有一道新的划痕，像是用指甲刻的，痕迹很轻，但能看出是个“洋”字。
“她想在镜子上刻刘洋的名字。”林墨喃喃道，“这面镜子对她来说，可能不止是丈夫的礼物那么简单。”
女鬼突然笑了，笑得很诡异，她指着梳妆台的抽屉，里面除了保险单，还有一个日记本。
苏语打开日记本，最新的一页写着：“他知道了，我该怎么办？也许离开才是最好的选择。”日期是昨天。
“‘他’是谁？周明还是刘洋？”苏语疑惑道。
林墨看着日记本上的字迹，笔画用力，甚至划破了纸页，看得出来写的时候很激动。“把刘洋带回来，我要亲自问他。”
刘洋被带到审讯室时，脸色苍白，双手不停地搓着。
李建国开门见山：“昨晚十一点半，你在陈岚家楼下干什么？”
“我……我就是想看看她。”
刘洋眼神闪烁，“我们最近吵架了，我想跟她道歉。”
“吵架？因为什么？”
“因为……因为她想跟周明离婚，我不同意。”
刘洋低下头，“我有家庭，我不能离婚，我跟她说过很多次，我们这样就很好，但她最近越来越激动，说周明发现了我们的事，要报复她。”
苏语猛地抬头：“所以你就杀了她？”
“不是我！”刘洋激动地站起来，“我怎么可能杀她？我爱她！”
“那这枚戒指是怎么回事？”
林墨拿出那枚男士钻戒的照片，“陈岚一周前给你买的，你为什么不收？”
刘洋看到照片，突然沉默了，过了很久才低声说：“我告诉她我们没有未来，让她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她说……她说周明在外面欠了高利贷，要是不离婚，她可能会有危险。”
“高利贷？”李建国眼神一紧，“周明欠了多少钱？”
“不清楚，但她说最近总有人跟踪她，还收到过恐吓信。”
刘洋的声音开始发抖，“昨晚我去她家，是想劝她跟我走，暂时躲一躲，但我敲了半天门没人开，就离开了。”
林墨盯着刘洋的眼睛，他能感觉到对方没有撒谎。
这时，女鬼出现在审讯室角落，对着刘洋的方向摇头，又指向门口，像是在说凶手不是他，而是外面的人。
“周明的财务状况查得怎么样？”林墨问李建国。
“正在查，初步看确实不太好，他的公司最近资金链断了，还欠了不少外债。”
林墨突然想起那个保险单：“周明买的保险，受益人是他自己，保险金额是多少？”
“五百万。”
“如果陈岚死了，他就能拿到五百万，刚好能填补他的窟窿。”
苏语恍然大悟，“所以凶手是周明！他先给陈岚下了安眠药，再灌氰化物，最后伪装成自杀，还想嫁祸给刘洋！”
“但他有不在场证明，酒店监控拍到他进了大门。”李建国皱眉。
“监控没拍到他进房间，他完全可以从酒店侧门出去，打车到陈岚家作案，再回来。”林墨站起身，“去查周明昨晚的行踪，重点查他离开酒店的证据，还有氰化物的来源。”
调查结果很快出来，周明确实在昨晚十一点左右离开过酒店，打车记录显示他去了陈岚家附近，十二点半才返回酒店。
而且，他公司的仓库里确实少了一批含有氰化物的化工原料，时间就在三天前。
铁证如山，周明在审讯室里很快招了。他承认自己早就发现陈岚出轨，本想离婚，但发现自己欠了巨额债务后，就动了杀心。他知道陈岚有睡前喝牛奶的习惯，就在牛奶里放了安眠药，等她睡着后灌下氰化物，再用丝巾勒住她的脖子伪装成自杀。
他甚至故意在保险单上留下刘洋的指纹，就是想嫁祸给这个第三者。
“真是人心叵测。”
苏语看着审讯记录，叹了口气，“为了钱，连结发妻子都杀，比《回家的诱惑》里的洪世贤狠多了。”
林墨站在解剖中心的窗前，看着外面的雨停了，阳光透过云层洒下来。
女鬼陈岚就站在他身边，脸上带着释然的微笑，慢慢变得透明。
“谢谢。”
她留下最后一句话，彻底消失在空气中。
林墨转过身，苏语正给他泡咖啡，李建国拿着结案报告走进来，脸上带着疲惫却轻松的笑容。
“又破一个案子，今晚我请客。”
李建国拍着林墨的肩膀。
“好啊，我要吃火锅。”苏语立刻举手，“看完《回家的诱惑》，就想吃点热乎的暖暖胃。”
林墨笑了笑，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他知道，只要有这两个人在身边，无论遇到多么诡异的案件，多么难缠的鬼魂，他都能找到那无声的证词，让真相大白于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