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量堆积的灰烬很可能会滋生出新的焚天魔,或者污染周围的环境。所以他打算把这堆灰烬扬了,让时间吹散其中的邪异力量。
可就在他伸手准备动手时,鲜于茶茶突然从后面冲了过来,一把抓住他的手臂,脸上满是焦急和恳求:
“求求你们,放过牛牛吧!它真的没有恶意的!它只是刚才醒了之后没看到我,有点害怕,才会失控的!求求你们了,不要伤害它!它是个可怜的孩子,之前一直被铁链拴着,从来没有伤害过任何人,它真的是个乖孩子!”
她一边说,一边不停地鞠躬,眼泪再次滚落下来:
“这次它烧坏了部落的帐篷和东西,我会赔偿的,我有钱,我可以赔给你们!”
她说着,就伸手去摸自己的腰间,想要掏出荷包,可摸了半天,也没找到荷包的影子。
她的脸上瞬间露出沮丧的神色,抬头看向林飞宇,声音带着几分委屈和急切:
“代阅王子,你是知道我的,我一定会赔偿的!只是……只是我的钱包好像在来这里的路上弄丢了,你相信我,等我出去之后,一定会把钱送来的!”
林飞宇看着鲜于茶茶可怜巴巴的样子,心里有些不忍,正想开口说些什么,一阵“哗啦哗啦”的金属碰撞声突然从那堆灰烬里传了出来。
众人都愣住了,纷纷朝着灰烬堆看去。
只见那堆黑色的灰烬突然开始蠕动起来,紧接着,一个小小的身影从灰烬里慢慢钻了出来。
那是一头只有一尺多高的小牛,浑身的红毛已经变得有些焦黑,身上还沾着未燃尽的灰烬,一双圆溜溜的眼睛里还带着几分惊魂未定,看向周围时满是怯意。
更奇怪的是,随着它从灰烬里钻出,地上散落的灰烬竟然像是有生命般,顺着它的蹄子慢慢融入它的身体,原本有些焦黑的毛发也渐渐恢复了几分光泽。
就在这时,五道泛着冷光的铁镣铐突然从虚空之中显现,镣铐上还带着一小节锈迹斑斑的铁链,“咔咔咔”几声脆响,精准地锁在了小牛的四肢和脖颈上。
那铁链看似纤细,却散发着一股奇异的力量,小牛刚被锁住,就立刻呲牙咧嘴地挣扎起来,小短腿不停地蹬着地面,试图挣脱镣铐的束缚,可无论它怎么用力,镣铐都纹丝不动,反而越收越紧,勒得它发出“哞哞”的痛呼。
挣扎了半天无果后,小牛像是泄了气的皮球,耷拉着脑袋坐在地上,眼圈红红的,看起来委屈极了。
可当它看到快步走过来的鲜于茶茶时,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连忙挣扎着爬起来,一瘸一拐地跑到鲜于茶茶脚边,用脑袋轻轻蹭着她的小腿,发出“哞儿哞儿”的软糯叫声,那憨态可掬的模样,与刚才那个凶神恶煞的火焰巨魔判若两人,瞬间逗得鲜于茶茶破涕为笑,伸手轻轻抚摸着它的脑袋,柔声安慰道:“牛牛乖,别怕,我在呢,没人会伤害你了。”
这时,天水部圣女也快步走了过来,挡在鲜于茶茶和小牛身前,眼神坚定地看着罗文和林飞宇。
她抬起手,快速地比划着复杂的手势,她先是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天水部的族徽(她裙摆上绣着的蓝色水滴图案),然后双手合十,对着罗文深深鞠了一躬,最后又指了指小牛,做出一个“保证”的手势。
林飞宇大致明白了她的意思,应该是“我以天水部先祖和圣女的名义起誓,以后一定会看好这头小牛,绝不会再让它失控闹事,还请你们放过它”。
罗文看着眼前这一幕,脸上依旧没什么好脸色,他不屑地嗤笑一声,语气带着几分嘲讽:“天水部的名义?在我眼里,你的名义一文不值。当初收留你们,已经是给足了面子,如今闹出这么大的事,没立刻把你们赶出去,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他一边说,一边抬手就要再次掐动剑诀,显然是没打算放过小牛。
鲜于茶茶见状,连忙将小牛护在身后,眼神里满是恳求地看向林飞宇:“代阅王子,求求你,再相信我们一次吧,牛牛真的知道错了,我们以后一定会看好它的,绝对不会再给你们添麻烦了!”
林飞宇看着鲜于茶茶焦急的模样,又看了看缩在她身后、不停发抖的小牛,心里渐渐软了下来。
他知道焚天魔虽然邪异,但眼前这头小牛似乎与普通的焚天魔不同,它不仅有灵性,还能认主,而且刚才失控也并非故意,只是因为害怕。更何况,若是真的杀了小牛,这么多的灰烬处理不干净,后续难免会生出更多麻烦。
林飞宇的手掌还停留在鲜于茶茶后颈处,指尖能清晰触到她颈间温热的肌肤,以及那细微到几乎不可察的颤抖。
方才鲜于茶茶直挺挺向后倒下的瞬间,周遭的空气仿佛都凝滞了。
罗文的飞剑还悬在半空,剑身上的青白色灵光映得他眼底冷意未消;天水部圣女攥着短刀的手骤然收紧,指节泛白,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连缩在一旁的小牛都忘了挣扎,圆溜溜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倒下去的鲜于茶茶,喉咙里发出“哞呜”的低咽声。
“装什么,你装可怜我也不会放过它的。”
罗文的声音打破了寂静,他收了几分灵力,飞剑的灵光黯淡了些,却依旧对着小牛的方向,语气里满是不屑。
方才小牛失控引发的火灾还在眼前,部落里烧焦的帐篷残骸冒着青烟,空气中混杂着草木灰与焦糊的气息,任谁看了都难有好脸色。
林飞宇没理会罗文,他小心翼翼地将鲜于茶茶打横抱起,指尖掠过她的脸颊,只觉得那皮肤烫得惊人。
他低头看着鲜于茶茶紧锁的眉头,以及无意识蹙起的嘴角,心中那丝疑虑愈发浓重。
从鲜于茶茶开始叫他“代战哥哥”时,他就察觉出了不对劲。
代战在南越死去,原因至今没有公开,身为代国掌握禁军的权臣,受到各处关注,他的死,这是各个势力皆知的事,鲜于茶茶作为代战的青梅竹马,不可能不清楚。
可她方才的语气那样自然,眼神里的依赖与亲昵,分明是对着故人的模样。
“不是装的,是真的晕了过去,而且,她的状态很不对。”
林飞宇的声音沉了下来,他抬手探向鲜于茶茶的脉搏,只觉得那脉搏时快时慢,像是被什么东西扰乱了节律,“她恐怕是……记忆出了问题,把现实和过去弄混了。”
罗文闻言挑了挑眉,收起了飞剑,剑尖在地面轻轻一点,溅起几粒火星:
“看来是又发作了。”
“什么发作了?”
林飞宇抬头看向罗文,眼神里带着追问。他怀里的鲜于茶茶忽然动了动,眉头皱得更紧,嘴里喃喃着“代战哥哥,别离开我”,声音微弱得像蚊子哼。
罗文朝着天水部圣女的方向抬了抬下巴,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她们俩来这个部落的时候,鲜于茶茶就是昏迷的。部落长老说,天水部圣女当初抱着她求庇护时,她就已经烧得糊涂了。后来我私下问过圣女,她支支吾吾半天,才说鲜于茶茶像是中了什么咒术,每天只能醒两个时辰,其他时间都在昏睡,而且每次醒来,状态都比前一次差些。有时候认不出人,有时候会说胡话,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林飞宇的目光立刻投向天水部圣女。
女子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蓝色衣裙,裙摆上的水滴族徽已经磨损了大半,她迎着林飞宇的视线,眼神却瞬间躲闪开来,像是在刻意隐瞒什么,双手不自觉地绞着裙摆,连呼吸都变得急促了。
看着她这副心虚的模样,林飞宇压下心头的焦躁,他轻轻将鲜于茶茶放在一旁铺着干草的地上,又脱下自己的外袍盖在她身上,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对待易碎的瓷器。
做完这一切,他猛地转身,快步走到天水部圣女面前,不等对方反应,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
突如其来的窒息感让圣女瞬间瞪大了眼睛,她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红,双手拼命抓着林飞宇的手腕,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的皮肉里。
可她不过是个筑基巅峰的修士,哪里敌得过林飞宇的力道?
不过几息时间,她的面色就从涨红转为青紫,眼神开始涣散,舌头也微微吐了出来,整个人都在徒劳地挣扎。
“主上,放开她吧!”
一旁的青乙实在看不下去了,他上前一步,声音带着几分急切,“这样掐着她,就算她知道什么,也说不出来啊!万一真把人掐死了,咱们就更找不到解开鲜于姑娘咒术的办法了!”
林飞宇的手指顿了顿,他看着圣女翻白的眼球,终究是松了手。
圣女像一摊烂泥似的瘫倒在地上,胸口剧烈起伏着,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她捂着自己的脖子,咳嗽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缓过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