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降落在杭州萧山机场,转车前往东阳横店。当车行至横店镇,看到那连绵的仿古建筑群时,一种独特的氛围扑面而来。无数个剧组在此穿梭,明星大腕与临时群演混杂,使得这里的空气都仿佛充满了各种隐形的目光与流动的讯息。
前往酒店的路上,助理小满看着窗外的仿古街景,忍不住小声对林芝说:“芝姐,我听说……原来徐导这个戏里,‘上官静儿’那个角色,是定下李冰冰老师的。”
林芝目光从窗外收回,平静地问:“然后呢?”
“然后好像是说,李冰冰老师那边在好莱坞接到了一个大制作的重要角色,档期实在调不开,只能很遗憾地推掉了徐导这边。所以这个位置才空了出来……”小满顿了顿,声音更低了,“所以外面有些人传,说咱们是……捡漏的。”
林芝唇角微不可察地牵动了一下。捡漏?这个词在圈子里带着微妙的贬义,仿佛是靠运气而非实力。但她心里清楚,这不是简单的“捡漏”,而是一场精心策划的“置换”。华艺的资本、内地市场的巨大潜力,与李冰冰在好莱坞的机会,在无形中完成了一次等价交换。这个圈子,资源永远在流动,从来就没有白来的机会,只有看谁能把握住流动的方向。
“做好我们自己的事就行。”林芝淡淡道,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波动。她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释,只需要用实力证明。
《狄仁杰之通天帝国》的片场设在横店影视城规模宏大的“春秋唐园”。林芝到的时候,徐克正和武术指导程小东讨论动作。他依旧精力充沛,但看到林芝时,那审视的目光中似乎多了一丝复杂的意味——或许是想到了之前那场激烈的电话,也或许是下意识地在将她与原本属意的演员进行比较。林芝坦然地迎上他的目光,没有丝毫退缩。
施南生迎上来,她的笑容依旧专业,但提及角色时,措辞微妙:“林小姐,我们先定妆。‘上官静儿’这个角色,身份比较复杂,既是天后亲信,身怀绝技,也需要表现一种……神秘的脆弱感。之前剧本为适应之前的演员调整过,现在徐导觉得,或许可以找回更初始的一些设定,突出其‘伪装者’的特质。”
这番话,既点明了角色的重要性,也暗示了这个角色经历的动荡,更含蓄地表达了徐克可能的新方向——一个更贴近林芝本身气质,或许也更锋利、更难以捉摸的“上官静儿”。施南生的话如同刀锋,精准地划破了平静的表象,将角色背后暗流涌动的挑战摆在林芝面前。
“我明白,谢谢施小姐,我会仔细揣摩。”林芝回应。她听懂了的潜台词:机会是抢来的,但能不能接住,看你自己。
化妆、试装。当林芝穿着一身融合了胡风与唐韵的“上官静儿”戏服走出时,环佩叮当,行走间既有女子的袅娜,又带着习武之人的利落。那身戏服并非简单的华丽,而是带着一种内敛的锋芒,每一处细节都似在诉说角色的多重身份。铜镜中映出的容颜,不再是她自己,而是那个潜藏在盛唐繁华下的神秘女子。
徐克再次停下脚步,这次打量得更久。他摸着下巴,忽然对身边的程小东和施南生说:“好像……更对了一点。之前总觉得静儿太‘正’,现在看,这种底下藏着东西的感觉,更好。”
他这话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身边的人听。但无疑,这是对林芝外形和气质的初步认可。林芝心头微动,知道自己第一关算是过了。
“去b区内景,试拍‘青楼献舞,暗中侦查’那段。把她那种‘藏’的感觉给我调出来。”徐克对副导演吩咐。
林芝被带到那处搭建成胡姬玉帐风格的内景。她拿着属于“上官静儿”的剧本片段,走到角落。这个片段,正是上官静儿伪装成舞姬,在歌舞升平中为武则天侦查情报,眼神流转间既要媚态横生,又要机警地搜寻线索。她闭上眼,沉浸在内心那个可以无限演练的“学习空间”里。她不再是林芝,她是身负秘密使命的上官静儿,每一个眼神,每一个指尖的动作,都必须在取悦他人的表象下,包裹着冰冷的目的。她反复在脑海中构建角色的内心逻辑,从舞姬的娇媚到密探的警觉,两种极端的情绪如何在同一具身体里无缝切换,且不露丝毫破绽。
不知过了多久,刘德华的声音在旁边响起:“林芝小姐?在揣摩静儿的感觉?”
林芝睁开眼,起身:“华哥。”
刘德华看着她的装扮,眼中闪过一丝赞赏,笑了笑:“这个造型很适合你。静儿这个角色不好演,和狄仁杰有很多对手戏,要斗智斗勇。”他语气温和,但话语里的含义很清楚:这个角色分量很重,接替李冰冰,与他演对手戏,压力会很大。这既是鼓励,也是一种无声的考验。
“我知道很有挑战,我会努力跟上华哥的节奏,不拖后腿。”林芝的态度不卑不亢,语气中藏着一股不容小觑的韧劲。她知道,这不仅是向华哥表态,更是向自己承诺。
刘德华点点头,没再多说,鼓励地笑了笑便离开了。
下午的试拍开始。灯光、摄影就位,徐克坐在监视器后,目光锐利。
音乐起,林芝,不,是上官静儿,翩然起舞。她的舞姿曼妙,腰肢轻摆,眼波流转间尽是风情,足以迷惑在场的任何男人。她仿佛生来就是为了这靡靡之音而舞,每一个动作都充满诱惑。但在一个不经意的回眸间,当她背对假设中的“宾客”时,她脸上的媚笑瞬间收敛,眼神变得锋利,快速扫过全场,寻找着任何可疑的痕迹。一颦一笑皆是面具,一转身一回眸尽是机锋。她将“藏”的精髓演绎得淋漓尽致,表面的妩媚与骨子里的警惕,在呼吸之间完成切换,毫无滞涩。
“cut!”徐克的声音响起。
他盯着监视器,回放了刚才那个眼神变化的特写镜头,沉默了几秒,然后抬头看向场中的林芝,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简单地说了一句:
“好,就是这个劲儿。保持住。”
没有夸赞,没有多余的修饰,但这句认可,已然足够。林芝知道,她凭借这初次的亮相,在这个由徐克掌控的、充满审视的王国里,初步站稳了脚跟。属于“上官静儿”的战役,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