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程的脚步比来时急切了数倍。林砚将装着灵元的玉瓶贴身藏好,指尖几乎时刻都抵在瓶身,感受着那抹温润的绿光透过玉壁传来的暖意,仿佛能触到小满即将苏醒的脉搏。
黑石山的轮廓渐渐远去,梅院所在的山谷越来越近。远远地,就能看到谷口那片熟悉的牵牛花,不知何时竟又开得繁盛,淡紫浅蓝的花瓣在风中摇曳,像是无数双期盼的眼睛,静静等候着归人。
“快到了!”姜垣走在最前面,声音里难掩激动。部落的族人们也加快了脚步,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期待——他们盼着小满醒来,盼着这场漫长的劫难能真正迎来转机。
林砚的心跳越来越快,手心微微出汗。她想象过无数次小满醒来的场景,想象过她笑着叫“林队”的模样,可真要临近,反倒生出几分近乡情怯的忐忑,生怕那丝灵元不足以唤醒沉睡的魂魄。
穿过谷口的牵牛花架,梅院的院门近在眼前。门没有锁,虚掩着,仿佛早已知道他们归来。林砚深吸一口气,轻轻推开院门——
神树下,王大娘正坐在兽皮旁,小心翼翼地为小满擦拭脸颊。三尾玄狐依旧蜷缩在小满身侧,额间的陨铁碎片泛着淡淡的绿光,与林砚怀中玉瓶的光芒遥相呼应。听到推门声,玄狐猛地抬起头,眼中没有了往日的警惕,只有一种近乎欣喜的柔和,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咽声。
“你们回来了!”王大娘站起身,看到林砚手中的玉瓶,眼眶瞬间红了,“是不是……是不是可以救小满了?”
“是,王大娘,我们拿到神树灵元了。”林砚快步走到神树下,蹲下身,目光落在小满脸上。几日未见,她的脸色依旧苍白,却比之前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色,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浅浅的阴影,像蝶翼般轻轻颤动。
三尾玄狐像是知晓接下来要发生的事,缓缓挪开身体,将小满的身影完全露在众人面前。它退到一旁,静静蹲坐着,额间的绿光愈发明亮,与玉瓶中的灵元产生了强烈的共鸣。
“都退开一些,保持安静。”周老轻声说道,“唤醒魂魄是大事,不能有任何惊扰,灵元注入的速度也要格外轻柔,否则会损伤魂魄。”
众人纷纷后退,围在神树周围,大气都不敢喘。苏婉站在林砚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用眼神传递着鼓励。
林砚点点头,颤抖着打开玉瓶。瓶盖开启的瞬间,一缕纯净的绿色灵元缓缓飘出,带着神树特有的清新气息,在空气中轻轻流转。灵元像是有生命一般,径直朝着小满的眉心飞去。
“小满,我来接你了。”林砚的声音轻得像耳语,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跟着灵元的气息,醒来好不好?我们还等着吃你做的红糖麦饼,等着看你绣完那只蝴蝶。”
灵元缓缓融入小满的眉心,她的身体轻轻一颤,胸口微微起伏了一下。三尾玄狐发出一声低吟,额间的绿光愈发炽烈,一道细小的光丝从玄狐额头射出,与灵元交织在一起,一同涌入小满体内——那是玄狐守护她魂魄时,残留的最后一丝灵元,此刻正全力助她归魂。
神树的叶子突然剧烈摇曳起来,细碎的光斑落在小满身上,像是无数只温柔的手,轻轻抚摸着她。林砚腰间的雏菊帕子也微微发烫,帕子上的针脚仿佛活了过来,与灵元的气息相互呼应。
时间一点点流逝,每一秒都像是被拉长了无数倍。林砚始终保持着俯身的姿势,眼神一瞬不瞬地盯着小满,生怕错过任何一点细微的变化。
突然,小满的睫毛猛地颤动了一下,紧接着,她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蒙着水汽的眼睛,起初还有些迷茫,像是刚从一场漫长的睡梦中醒来。她的目光缓缓扫过围在身边的众人,最后落在林砚脸上,愣了许久,才轻轻唤出一声:“林队……”
声音微弱得像羽毛,却像一道惊雷,炸在每个人的心头。
“小满!你醒了!”林砚再也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她小心翼翼地握住小满的手,指尖传来的温热触感真实得让她不敢相信,“你终于醒了!我还以为……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小满看着林砚泪流满面的模样,虚弱地笑了笑,抬手想要为她擦去眼泪,指尖却只轻轻触到她的脸颊,便又无力地垂下。“我……我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都是玄鸮会的黑雾,还有……还有一只狐狸,一直陪着我。”
她的目光转向三尾玄狐,玄狐立刻凑上前来,用额头轻轻蹭着她的手背,喉咙里发出温柔的呜咽声。
“是它,是三尾玄狐用自身灵元护住了你的魂魄。”苏婉走上前,声音带着哽咽,“还有神树核心的灵元,是砚儿他们冒死从黑石山地底取回来的,你才能醒过来。”
小满的眼神里满是感动,她看着林砚,又看了看苏婉、周老、王大娘,还有部落的族人们,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因为虚弱,只发出了细碎的声音。
“别说了,你刚醒,身子虚,先好好休息。”王大娘连忙端来一碗温热的小米粥,粥里还加了些切碎的草药,“这是特意给你熬的,加了补气血的草药,慢慢喝点。”
林砚小心翼翼地将小满扶起,在她身后垫了块柔软的兽皮。苏婉拿着勺子,一勺一勺地喂她喝粥。小米粥的温热顺着喉咙滑下,小满的脸色渐渐红润了些,眼神也明亮了许多。
“林队,”小满喝了小半碗粥,轻声说道,“我……我是不是给大家添麻烦了?”
“傻孩子,说什么傻话。”林砚握住她的手,指尖传来的温度让她心头安定,“你保护了我,保护了部落,我们都该谢谢你。而且,要不是为了救你,我们也不会找到神树核心,更不会得到核心的认可。”
她将自己得到神树核心认可的事简单说了一遍,小满听得眼睛发亮:“那太好了!这样一来,我们就能彻底封印时空通道,再也不怕玄鸮会了!”
“是啊。”林砚笑着点头,目光落在小满手边那只绣了一半的蝴蝶荷包上,“等你好起来,把荷包绣完,我们就一起去封印时空通道。之后,就在梅院安安稳稳地过日子,你教我绣帕子,我陪你种牵牛花,王大娘教我们做麦饼,好不好?”
小满用力点头,眼眶微微发红,却不再是悲伤,而是满满的期盼:“好!我还要给玄狐也做一个小荷包,谢谢它一直陪着我。”
三尾玄狐像是听懂了她的话,轻轻蹭了蹭她的手腕,眼神温柔。
阳光透过神树的枝叶,洒在众人身上,温暖而明亮。神树的叶子轻轻摇曳,贝壳饰品发出“叮铃”的轻响,像是在奏响欢快的乐曲。牵牛花在花架上绽放,淡紫浅蓝的花瓣上沾着晨露,折射出七彩的光芒。
林砚看着小满脸上重新绽放的笑容,看着身边众人欣慰的神情,心里忽然无比踏实。这场跨越时空的冒险,经历了太多的生死离别、艰难险阻,可终究,他们守住了彼此,守住了希望。
玄鸮会的残党已除,神树核心在手,时空通道的封印指日可待。而她和小满,还有身边的这些人,终将在这片充满烟火气的梅院里,迎来真正安稳的日子。
小满的指尖轻轻抚摸着身边的雏菊,那是周老之前放在她身边的,此刻依旧新鲜。她抬头看向林砚,笑容干净而明亮,像极了初见时,那个跟在她身后,手里攥着雏菊的小姑娘。
“林队,”小满轻声说道,“我好像……又闻到麦饼的香味了。”
林砚笑了,眼眶微微发热:“是王大娘在灶房里做麦饼呢,等你好利索了,我们就去吃,放最多的红糖。”
“嗯!”
梅院里的笑声渐渐传开,与灶房里麦饼的香气、神树的清新气息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世间最温暖的模样。而远处的黑石山,在阳光的照耀下,不再是蛰伏的巨兽,反而像是一道守护的屏障,见证着这场历经劫难后的重逢与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