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玉越求饶庄富贵越兴奋,直到如玉口中除了呵呵声再无其他声息。一盏茶功夫,庄富贵心满意足地头枕着手,眼睛空洞洞地看着漆黑的房顶。如玉轻轻捶打庄富贵一下,
“爷,您坏死了。”
“呵呵,爷哪坏了?”
稍倾,如玉又捶打了庄富贵两下,
“爷,”
这一声拉长音的拐腔,又一次让庄富贵魂飞天外,仿佛酷暑吃了一口冰镇西瓜,浑身汗毛孔都张开了,那叫一个舒坦。
又过了一会,如玉开口道:
“爷,时候不早了,如玉伺候爷穿衣起身,明儿一早还得奔京城呢。”
“唉,爷舍不得你啊。”
“如玉也舍不得爷,但如玉明白,爷是做大事的人,如玉可不敢拖爷后腿。”
“也罢。”
如玉起身穿上衣服,伺候庄富贵也穿上衣服。然后把庄富贵的头发解开,拿过炕几笸箩里的梳子轻轻梳里,用发带梳好。慢慢把梳子上和掉落在炕上的头发捡起来,取过一张纸片细细包好,轻轻放在怀中。
庄富贵诧异道:“这是何意?”
“爷要去京城了,定不能像从前那般,如玉想见就能得见。把爷的头发收着,想爷了如玉就取出来看看,也算是见到爷了。”
庄富贵感动地把如玉揽在怀里,“等爷发达了,爷接你去京城。”
两人又缠绵了一会儿,在如玉的催促下,庄富贵恋恋不舍地走出来院子。如玉站在院门处,从虚掩的门里站着,一直到庄富贵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之中才关闭院门。之后转身走回房中,顺手把怀里的纸包丢进门口簸箕,弯腰从炕洞里抽出一个木匣,把庄富贵给的三十两银子跟里面的两个元宝和一堆散碎银子放在一起,打水洗漱一番脱衣入睡。
庄富贵一步三摇地走到家门口,见房中还有光亮。听到叩门声的俞氏,急忙走到院门处,确定了是庄富贵回来了,开院门把他迎进房中。
“当家的,热水给你准备好了,我伺候你洗漱吧。”
“不必了,乏了,安歇吧。”
俞氏忙上前脱下庄富贵的长衫挂在椅背上,又帮庄富贵脱下靴子,看着自己的丈夫躺下后,赶忙吹熄蜡烛,脱衣上炕。
“当家的。”俞氏轻轻贴过来,在庄富贵耳边轻声唤道。手同时伸向庄富贵的肩膀。
“乏了,快安歇吧,明天一早还要赶去京城。”庄富贵翻了一个身,后背冲向了俞氏,顺势摆脱了俞氏的手。这婆娘晚上吃啥了,嘴里透着那么股子酸腐味儿,熏人!
俞氏只好幽怨地静静躺着,不敢发出任何不满,这死鬼身上的味道已经表明他打哪儿回来的。搁以前,老娘不打你个星光灿烂,你就不知道宇宙如何奥妙。如今,眼见着这死鬼要发达了,苦日子要熬出头了,老娘忍了。
第二天一早,在俞氏的伺候下,庄富贵梳洗、吃饭,跟俞有福、俞丹及一众来送行的众人挥别后,乘上马车,志得意满地向京城出发,他必须赶在一早开城门就进城。
所以这份荣耀自己岂能让他化为乌有,不能,绝不能!!!
但又想到自己蒙召刚进城,实指望能见太子爷一面,没想到面没见到就被带到皇庄,由高凤吩咐自己差使。
如今好不容易把太子爷盼来了,却对自己好像无视了。这不由得不让自己多想。高凤这老匹夫,装你丫儿什么孙子,不就是一没卵子的奴婢,呸,也给你脸了,还给爷故弄什么玄虚,等爷发达了,看爷怎么调教你。
那太子爷究竟为什么用我呢?
等等,高凤说过“太子殿下为何找你来主持酒庄?今天殿下问询武兴的话中自有洞天。”太子爷问武兴什么了?“读过书?酒庄经营如何?本高?”,对,经营!!!太子爷搞这个酒坊做什么?绝不会是一时兴起的玩闹,太子爷想在这酒上做文章,敛财。现如今盐铁酒可是专卖,不能说一本万利,但利绝对很大,而且太子爷还给了配方、改造了工艺,太子爷这是想把酒坊变成一个聚财的工具。
我见太子爷是因酒而起,这次蒙恩录用也是酒,我只要把酒卖好,给太子爷聚好财就可以,至于酿造这种累活苦活,自有武兴、狗子,爷做就做高大上的,不用出力,全凭一张嘴,这简直是为自己量身定做的啊。
老匹夫说殿下知人善任,诚不虚矣。看来今后还要跟高凤多亲近亲近,这老匹夫跟在太子爷身边日久,自能明白太子爷想什么,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念及此,庄富贵高兴地有点想手舞足蹈了,昨晚回去可是美美睡了一觉。
今儿一早,庄富贵在酒坊得知楚狗子连伤二命,速报高凤后,自己便被派出来打探消息。想到这,心里怨念升起,这梁三儿忒不给面儿了,爷在这等了半晌了,也不见出来露个面。
正哀怨之际,见牢头梁三儿四处张望着走了出来。
“梁兄……”
“嘘,此处不是说话之处,咱换个地方。”不由分说,拉着庄富贵便走。
来到一处僻静所在,梁三儿开口道:“我知道你为何而来,只是楚狗子杀的人里面有咱县丞贾华年大人的公子,你掂量着吧。”
庄富贵闻言大吃一惊,这县丞在县里可是握有实权之人,自己这是要往南墙上撞?但转念一想,自己是谁?太子殿下身边之人,你县丞能大过太子殿下?给你搁香山上也够不着啊。
“梁兄,你知道这楚狗子是皇庄之人。兄弟也不让你为难,你只要别让狗子在牢中遭罪,该怎么办咱请示过殿下后就怎么办!”
“这,不好办啊……”
“得,这有几两碎银子,请牢里的兄弟喝点酒。兄弟回皇庄复命去了。”说罢,庄富贵潇洒地一拱手,飘然而去,心里暗骂,不就是想要俩银子花花嘛,枉了前儿爷还借给你三两银子。
其实庄富贵还真的是有点冤枉梁三儿了。今儿一早典史把他叫去,说昨晚县丞家中闹贼,抓住了送到大牢里,让他好生看管。这分明是要杀人灭口啊!
自己之前可以装糊涂,现在庄富贵找上门,自己知道狗子是皇庄的人,若狗子不明不白死在牢中,那自己丢了差事倒还好,怕性命不保啊。
皇庄是谁在管?高凤!那可是太子殿下贴身大太监,伸个小指头,不,咳嗽一声都能把自己劈死,这差事儿,没法干了!
此时的高凤也有点惴惴不安了,昨晚跟庄富贵一番交谈,自己是为了办好殿下的差事提点了庄富贵一下。
今早庄富贵来报狗子出事了,高凤有一种担心,不会是庄富贵昨晚会错了意,对狗子下手了吧,这个无赖绝会有这种心机,但只是不知道他有没有这个胆量。但转念又一想,庄富贵此人聪明至极,不该如此蠢笨到行此下策。唉,自古人心最难测,越是聪明人往往会聪明反被聪明误,这都是心中的欲望使然啊。
自己这也是乱了分寸。
一边想着,高凤回到西厢房伺候,陡然间见西厢房已经面目全非。三面墙上挂着三张地图,上面标注着城池、山川、河流、村落、道路……。
屋中间的长桌之上,用沙石堆起来高高低的隆起,有的以树枝点缀,零落的插着几面红色、蓝色的小旗,对照一下墙上挂的地图,不难看出,这是把墙上的地图放到了桌上。
但地势起伏一目了然,虽然高凤不懂军事,但此物确是于排兵布阵更具具象化了。
一旁的张铭、张永二人兴奋地搓着沾着泥土的手,自有小内侍端过水来服侍二人洗过手擦拭一下。
朱厚照站在桌侧,凝神盯着桌上的地图,手里拿着不知道谁给准备的一根三尺长的竹节。稍倾,对张铭、张永二人开口道:
“你二人看,这阿鲁会如何排兵布阵。”
二人对视一眼,张铭开口说道,“殿下,臣以为兀良哈三卫地势险峻,城南依山而建,城北地势开阔,阿鲁会在城北布下重兵,此处东西两侧有官道通往开原、热河,但其中多是山谷、林地。兵法云:围三阙一,如此阿鲁可在两处官道狭窄之处布置少数兵马,即可防范二处救援,又可堵截兀良哈三卫逃散之人,后面阿鲁大军随后掩杀,则我兀良哈三卫有全军覆没之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