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袭击事件的后遗症比预想的更复杂。
虽然五名袭击者被正式立案，加刑的加刑，关禁闭的关禁闭，“肥龙”李奥纳多也暂时偃旗息鼓，但一股更隐晦的敌意开始在监狱里弥漫。
d-7项目组的人，在放风时间、食堂、甚至回牢房的路上，开始遭遇各种“意外”——不小心撞到、排队时被插队、低声的嘲讽和威胁目光。
狱警方面，虽然副官奥列格打了招呼，但一些基层狱警对这群“搞特殊”的囚犯依旧看不太顺眼，检查更严格，挑刺更频繁。
这种无形的压力，开始影响项目组的士气。
维克多变得更加阴郁沉默，工作时常常走神；
泰格虽然依旧卖力，但几次在食堂差点因为冲突和人动手；
连最滑头的昆汀，也收敛了笑容，眼神里多了警惕。
江灼把这一切看在眼里。他知道，这是新旧规则碰撞必然经历的阵痛。
仅仅靠一次反杀和典狱长的关注，还不足以建立起真正的屏障。
他需要让项目组内部更团结，更需要拿出一个能让所有人（包括狱警和大多数囚犯）都无法否认的“硬成果”。
垃圾管道疏通方案，就是最好的机会。
袭击事件后的第二天，江灼调整了工作安排。
他暂停了仓库流水线的进一步搭建，将主要精力全部投入到管道疏通装置的完善和测试上。
他把项目组分成三班，日夜不停地对原型机进行改进：
『第一班（技术攻坚组）： 由维克多牵头，负责装置的核心技术优化。
他们发现手动摇杆推进效率太低，且需要操作者靠近危险区域。
江灼提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利用监狱走廊里那些废弃的自动清洁机器人底盘，改造成可远程操控的移动平台。
维克多小组负责拆解机器人、提取驱动和控制系统，并尝试与疏通装置整合。』
『第二班（结构强化组）： 由泰格牵头，负责装置外壳和刀片的加固。
他们用新到的合金板材，按照江灼提供的热处理和淬火简易方法（利用仓库角落一个改造过的废弃加热炉），手工打造更耐磨、更锋利的复合刀片，并强化了外壳的抗压抗冲击能力。』
『第三班（情报与后勤组）： 由昆汀牵头。
他的任务不再是简单的工具管理，而是扩展到更广的领域：收集监狱不同区域垃圾管道的实际工况数据（直径、弯头位置、常见堵塞物类型）；
打探负责管道维护的承包商与狱警之间的利益关系；甚至秘密调查其他帮派头目对d-7项目的真实态度。』
江灼需要这些信息来完善方案，并预判可能遇到的阻力。
这种高强度、目标明确的分工协作，反而暂时冲淡了外部压力带来的焦虑。
每个人都有了具体的、有挑战性的任务，没时间胡思乱想。
更重要的是，他们开始真正理解这个项目的“战略意义”——如果能拿下管道疏通这个“监狱痛点”，他们在“深渊”的地位将发生根本性改变。
昆汀的情报很快有了收获。他通过以前在“血笑号”上练就的套话和观察本事，结合一些“线人”（他用额外的营养膏换来的），勾勒出了一幅清晰的利益图景：
监狱的垃圾管道系统，由一家名为“畅通星际”的外包公司负责维护，合同每年续签。
这家公司的老板和监狱后勤部门的某位实权狱警长是姻亲关系。
维护方式极其简单粗暴——每次堵塞，就用高压水炮猛冲，或者用带钩子的长杆硬捅。
这种方式短期内能疏通，但极易损伤老化的管道内壁，导致后续更快堵塞，形成“越修越坏，越坏越修”的循环。
而每一次维修，都是一笔不菲的费用，这些费用……自然有相当一部分流进了相关人员的口袋。
“也就是说，我们不是在解决一个技术问题，”江灼在晚上的项目组核心会议上分析，
“我们是在动一个利益集团的蛋糕。‘畅通星际’和他们在监狱里的保护伞，绝不会坐视我们成功。”
“那我们还要做吗？”有人担忧地问，“得罪了‘肥龙’已经够麻烦了，再惹上狱警……”
“做，而且必须做成。”江灼斩钉截铁，
“正因为触及了他们的利益，才证明我们做对了。如果我们只是小打小闹搞仓库改造，他们可以容忍，甚至可以给我们使绊子。
但当我们真正威胁到他们赖以牟财的根本时，他们的反应会完全不同——要么全力扼杀我们，要么，在足够强大的压力下，被迫让步。”
他看向众人：
“我们的压力来自哪里？来自典狱长。
戈尔需要政绩，需要降低运营成本，需要监狱稳定。
一个能解决老大难问题、还能省钱的项目，对他有巨大价值。
我们要做的，就是让这个价值足够大、足够直观，大到让戈尔愿意为我们挡住那些牛鬼蛇神。”
三天后，经过数十次模拟测试和改进，第一台“深渊-I型半自动管道疏通及状态监测装置”原型机诞生了。
它看起来依然粗糙：
主体是一个用强化合金板焊接的圆柱形外壳，前端是可更换的复合刀盘和高压喷头阵列，
内部集成了从清洁机器人上拆下来的驱动电机和简易控制芯片，
尾部连接着可收放的长距离线缆（用于供电、控制和视频信号传输）。
操作端是一个改造过的平板电脑，可以实时显示前端摄像头拍摄的管道内画面，并遥控装置的行进、转向、刀盘转速和水压。
在仓库的模拟管道测试中，这台丑陋的装置表现出色。
它能自主通过标准弯头，智能识别堵塞物的类型和堆积程度，选择破碎、冲刷或机械推送等不同模式，疏通效率比人工高出五倍以上，而且对管壁几乎零损伤。
“明天，进行实战测试。”江灼做出决定，“目标，b区监舍楼的主垃圾管道。那里是堵塞最频繁的区域之一。”
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传开。第二天上午，当江灼带着核心小组（维克多操作设备，泰格负责安全保障，昆汀协调外围）推着那台怪模怪样的装置来到b区时，管道口已经围了不少看热闹的囚犯和狱警。
“这就是他们搞出来的东西？”
“看起来像个大号下水道塞子。”
“能行吗？别把管道捅漏了……”
负责b区的狱警脸色不太好看。
他显然接到了某些“指示”，本想刁难，但看到副官奥列格也亲自到场监督，只能黑着脸同意。
堵塞的管道口散发着难闻的气味。
维克多阴着脸，动作麻利地连接设备，启动系统。
平板屏幕上显示出管道内部昏暗、布满污垢的画面。当装置缓缓驶入管道，开始前进时，围观者都屏住了呼吸。
最初的十几米还算顺利。
但很快，屏幕上显示前方出现了一个严重的堆积堵塞——大量的食物残渣、破布和塑料制品纠缠在一起，几乎将管道截面堵死了八成。
“切换到复合模式。”江灼冷静地指挥，“刀盘低速旋转破碎大块，同时高压水流冲刷缝隙。注意推进力度，避免卡死。”
维克多全神贯注地操作。装置前端的刀盘开始旋转，喷出细密的高压水流。
屏幕上可以看到，坚硬的结块被逐渐破碎，松散的杂物被水流冲开。装置像一只耐心的钢铁穿山甲，一点点啃食着堵塞物。
五分钟过去了，堵塞只清理了不到三分之一。围观的人群开始发出不耐烦的嘘声。
那个脸色不好的狱警更是冷笑：“我就说不行吧？花里胡哨的……”
江灼没理他，对维克多说：“调整刀盘角度，重点攻击左下侧的沉积核心。那里的结构最致密，是支撑点。”
维克多依言调整。又过了三分钟，随着核心沉积物被破碎，整个堵塞体突然松动，被后续的水流一冲而散！
屏幕上的画面豁然开朗，管道恢复了畅通！
“通了！”操作平板显示流速和压力恢复正常，维克多嘶哑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激动。
围观的人群静了一下，随即爆发出惊讶的议论声。
“真的通了？”
“好像……比那些承包商弄得还快？”
“关键是，这东西是自己进去弄的，不用人下去掏啊！”
奥列格副官走上前，仔细查看了操作数据和管道口的情况，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
他对江灼点点头：“很好。数据我会报告给典狱长。”
实战测试成功的消息，比任何宣传都有效。
接下来的几天，不断有其他监区的狱警（有些是真心被管道问题困扰，有些可能是嗅到了风向变化）私下找来，请求d-7项目组帮忙疏通管道。
江灼来者不拒，但提出了条件：第一，需要该区域狱警的正式书面申请和协助；第二，疏通过程全程录像，数据归档；第三，疏通后需签署简单的效果确认单。
这些条件看似繁琐，实则是在建立正规的工作流程和档案记录，将项目组的行动完全置于规则和阳光之下，让那些想背后使坏的人无从下手。
一台原型机显然不够用。江灼趁热打铁，组织项目组开始批量生产简化版的“深渊-I型”装置。
在这个过程中，他有意将不同监区调来帮忙（或学习）的囚犯也纳入生产环节，传授基础技能，扩大项目的影响力。
不知不觉间，d-7仓库从一个被孤立、被敌视的“异类”，变成了一个许多囚犯向往的地方——这里能学到手艺，能吃饱饭（江灼用项目效益争取到了更好的伙食标准），而且……似乎有一种不一样的“活法”。
当然，阻力并未消失。后勤部门那位实权狱警长通过奥列格副官传话，暗示“畅通星际”公司愿意“合作”，甚至提出可以“采购”项目组的技术。
江灼的回复很干脆：“技术可以分享，但必须通过监狱正规渠道评估和采购流程。我们不接受任何私下交易。”
“肥龙”李奥纳多那边，则传出了新的风声：他似乎在接触另外几个帮派头目，谈论着什么“新来的坏了规矩”、“大家都没饭吃”之类的话题。
对此，江灼的应对是——加快进度，巩固成果。
一周后，一份更加详实的《关于利用自制设备彻底解决监狱垃圾管道系统堵塞问题的方案及长期维护计划》，
连同过去十天成功疏通十七处严重堵塞的完整数据记录和效果对比图，摆在了戈尔典狱长的桌上。
报告中不仅提出了技术解决方案，还包括了一套完整的“以囚治管”运营维护体系：
由d-7项目组培训并带领一支专门的管道维护小队，定期巡检、预防性疏通、简易维修，所需成本不到外包合同的十分之一。
戈尔花了整整一个小时看完报告。他靠在椅背上，闭目沉思了很久。
“奥列格，”他睁开眼睛，“通知后勤部，今年的管道维护合同到期后不再续签。新的维护工作，由d-7项目组负责试点。给他们正式的授权文件，配发必要的工具和防护装备。”
“是，长官。那‘畅通星际’公司和……”
“让他们去找合同办。”戈尔挥挥手，“按合同条款办。至于后勤部那边……有些人坐得太舒服了，该动一动了。”他眼中闪过一丝冷光。
当盖着典狱长办公室大印的正式授权文件送到d-7仓库时，项目组沸腾了。这不是一次性的疏通任务，而是长期的、正式的职责授权！
这意味着他们有了稳定的“工作岗位”，有了被监狱管理层认可的价值！
泰格看着那份文件，咧嘴笑了，虽然笑容依然有些僵硬。
维克多抚摸着文件上冰冷的印章，阴郁的眼神里第一次有了类似“希望”的东西。
昆汀则已经开始算计，如何利用这个新身份和新权限，拓展他的“情报网络”和“影响力”了。
江灼接过文件，表情平静。他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拿到了“许可证”，意味着更大的责任，也意味着将站在更显眼的位置，承受更猛烈的风浪。
但看着仓库里那些因为这份文件而挺直了脊梁、眼中重新有了光亮的囚犯，他知道，这条路走对了。
“从明天起，”江灼对所有人宣布，
“我们分成两个部分：
一部分继续完善仓库的资源循环系统；
另一部分，成立‘深渊监狱管道系统维护大队’，由维克多担任技术队长，泰格担任安全队长，昆汀担任协调员。
我们要用最专业的态度，把这件事做好。让所有人都看看，在这里，人除了消耗和破坏，还能维护和建设。”
他顿了顿，声音清晰而坚定：“我们要用这台机器，这条管道，在这座‘深渊’里，凿出一条新的路来。”
仓库外，“深渊”依旧黑暗。
但仓库内，那束名为“秩序”、“价值”和“可能”的光，已经越来越亮，开始吸引更多在黑暗中徘徊的眼睛。
真正的战争，或许才刚刚开始。但至少，他们已经有了自己的阵地和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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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