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总统套房的奢华早餐刚刚摆上桌。
黄光亮正笨拙地学习着如何用银质刀叉去切一块鹅肝,他还没有从昨天的角色扮演中完全走出来。
“砰!”
套房厚重的双开木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
巨大的声响让卡捷琳娜手里的咖啡杯都抖了一下。
十几个神情彪悍,体格壮硕的男人涌了进来。
他们穿着统一的黑色皮夹克,敞开的衣襟下,甚至能看到枪柄的轮廓。一股混杂着酒精、劣质烟草和血腥味的气息,瞬间充满了整个房间。
为首的是一个身材矮胖,却异常结实的男人。
他大约四十多岁,留着光头,脖子上有一条狰狞的刀疤,从耳后一直延伸到衣领里。
他就是基辅地下世界的无冕之王,靠倒卖军火和走私起家,心狠手辣,外号“屠夫”的塔拉斯。
塔拉斯的视线在房间里扫了一圈,直接无视了吓得脸色发白的黄光亮和卡捷琳娜,最后落在了那个唯一还坐在餐桌旁,慢条斯理地用叉子戳着煎蛋的年轻人身上。
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被烟熏得焦黄的牙齿,然后大马金刀地走到沙发前坐下,将脚翘在了名贵的实木茶几上。
他身后的手下们则散开,堵住了所有的出口,将房间里的几人围困起来。
“欢迎来到基辅,来自东方的朋友。”塔拉斯用一种粗嘎的俄语开口,带着不加掩饰的傲慢,“我叫塔拉斯。在基辅,但凡是超过一百万美元的生意,都需要经过我的同意。”
他顿了顿,肥硕的手指在自己的光头上摸了摸。
“我听说,你们准备在这里做一笔上亿美元的废铁生意?”
黄光亮按照昨晚演练过的剧本,强撑着站了起来。
他拄着手杖,因为紧张,手杖的顶端都在微微颤抖。
“你们是什么人?谁允许你们闯进来的!保安!保安!”
他拍着桌子大叫,但声音明显底气不足,色厉内荏的样子活灵活现。
塔拉斯轻蔑地笑了一声。
他一个手下走上前,一巴掌将黄光亮推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
“老东西,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你们!”卡捷琳娜立刻上前,试图扶住黄光亮。她鼓起勇气,用俄语说道:“你们这是非法的!是抢劫!我要报警!”
另一个手下粗暴地将她推开,卡捷琳娜撞在餐车上,发出一声痛呼。
“小妞,在基辅,塔拉斯老大就是法律。”那人狞笑着。
房间里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
黄光亮吓得不敢再出声,卡捷琳娜的脸上也写满了惊恐和无助。
所有人的视线,最终都汇聚到了那个从始至终都没有动一下的年轻人身上。
李卫东终于放下了刀叉。
他用餐巾擦了擦嘴,仿佛眼前这剑拔弩张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无聊的戏剧。
塔拉斯眯起那双小眼睛,仔细打量着李卫东。
他混迹江湖多年,一眼就看出来,这个年轻人才是真正的话事人。
那两个,不过是推到台前的傀儡。
“年轻人,胆子不小。”塔拉斯开口了,“看来,这笔生意,我应该跟你谈。”
“说吧,你们到底想干什么?别跟我说买废铁去建赌场,这种鬼话骗骗白痴还行。”
李卫东终于抬起头,迎着塔拉斯的视线,笑了。
“塔拉斯先生,既然你是生意人,我们就谈生意。”
他站起身,走到塔拉斯面前,用一种塔拉斯从未在任何一个东方人身上见过的,近乎平等的姿态说道。
“你想从这笔生意里分多少?”
塔拉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笑声震得天花板都在嗡嗡作响。
“有意思!真有意思!”他拍着大腿,“我就喜欢跟你这样爽快的人谈生意!”
他伸出五根肥硕的手指。
“五千万美元。”
“作为你们在乌克兰所有生意的‘安全顾问费’。有了我的保护,没人敢找你们的麻烦。不管是黑道,还是白道。”
这是一个天文数字。
卡捷琳娜倒吸一口凉气。这根本不是保护费,这是赤裸裸的敲诈勒索!
谁料,李卫东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可以。”
他干脆利落地回答。
这一下,连塔拉斯都愣住了。
他准备了一肚子威胁和恐吓的话,没想到对方竟然答应得这么轻松。
这让他心里反而升起了一丝警惕。
事出反常必有妖。
李卫东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继续说道:“塔拉斯先生,你的生意,我们接了。但是在付款之前,按照我们公司的规矩,我需要给我的另一个生意伙伴打个电话,向他汇报一下这笔额外的‘投资’是否值得。”
“你的伙伴?”塔拉斯狐疑地看着他。
“对。”李卫东点点头,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了那部黑色的,造型厚重奇特的电话。
当那部军用级别的加密卫星电话出现在塔拉斯眼前时,他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
他虽然不认识这电话的具体型号,但那独特的造型,沉重的质感,以及上面模糊的军用标识,都在告诉他,这不是普通富商能拥有的东西!
这是权力圈的入场券!
在塔拉斯惊疑不定的注视下,李卫东不慌不忙地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接通了。
“是我,李。”李卫东的声音平静而清晰,他故意没有避开任何人,用的也是俄语。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威严而沉稳的声音:“说。”
“将军,我现在在基辅民族饭店的总统套房。”李卫东的视线扫过塔拉斯,“遇到了一位非常热情的本地企业家,塔拉斯先生。”
“他非常看好我们的项目,正准备和我们谈一笔关于‘舰队友谊’的生意。”
李卫东没有提任何要求,也没有说自己遇到了麻烦,只是将“舰队”和“友谊”这两个词,说得异常清晰,甚至带着一丝玩味。
他相信,索科洛夫中将,那个在红色帝国军事体系中浸淫了一辈子的老狐狸,绝对能听懂这其中的含义。
电话那头沉默了足足三秒。
塔拉斯的心也跟着悬了三秒。他死死地盯着李卫东,试图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但那张年轻的脸平静得宛一潭深水。
“我知道了。”索科洛夫的声音再次响起,简短,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电话被挂断。
李卫东将那部沉重的卫星电话放回桌上,对着已经有些坐立不安的塔拉斯,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他微笑着说:“我的朋友说,他很欣赏你的热情。”
“他会亲自跟你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