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神号”的驾驶室里,弥漫着一股劣质香烟和咖啡混合的味道。
李卫东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速溶咖啡,看着舷窗外渐渐远去的敖德萨港灯火,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黄光亮站在他身后,手里拿着一个望远镜,警惕地观察着后方的海面。
“老板,我们真的就这么大摇大摆地开出去?cIA那帮孙子,不会派军舰来追吧?”
“追?”李卫东笑了笑,喝了一口咖啡。
“他们凭什么追?我们现在是一家在日耳曼注册的合法公司,租用了一艘在希腊注册的合法渔船,拉着一批在乌国合法交割的‘科研设备’,在公海上航行。他们有什么理由?”
“他们要是敢在公海上拦截一艘手续齐全的民用船只,那乐子可就大了。”
话虽如此,但李卫-东心里清楚,事情绝不会这么简单。
明着不行,他们一定会来暗的。
这艘船上的船员,也绝非普通的渔民。
除了那位被推到前台当吉祥物的日耳曼老教授,和几个用来迷惑人的毛熊国酒鬼船员。
真正的核心操作团队,全都是由黄光亮亲自带队,以龙国海军退役的精英侦察兵和声呐兵为骨干,组成的特别行动组。
此刻,在渔船那看似杂乱的船舱深处,一个与外界完全隔绝的秘密隔间里。
气氛与甲板上的悠闲截然不同。
从日耳曼搞来的那些精密设备,已经被小心翼翼地安装调试完毕。
数个屏幕上,显示着复杂的海图和数据流。
一名二十出头,脸上还带着一丝稚气的年轻声呐兵,正戴着耳机,全神贯注地盯着眼前的屏幕。
他叫陈默,是海军声呐部队里百年一遇的天才,因为某些原因提前退役,被李卫东用重金请了过来。
他伸出手,轻轻抚摸着那台拥有无数旋钮和按键的德制声呐控制台,激动得双手都在微微颤抖。
这……这简直就是声呐兵的终极梦想!
比他以前在部队里用过的最先进的型号,还要领先整整一代!
“海神号”慢悠悠地驶离黑海,通过了土耳其人严密监控的博斯普鲁斯海峡,进入了广阔的地中海。
它没有像普通的货轮那样,急于穿过直布罗陀海峡,前往大西洋。
而是在地中海东部,这片星联邦第六舰队活动最频繁的海域,不紧不慢地“之”字形航行起来。
船尾,还煞有介事地拖着一张巨大的拖网。
看起来,就像是在进行例行的“渔业资源勘探”。
但在海面之下。
船底那台大功率的多波束主动声呐,已经被悄无声息地开启。
它像一张无形的大网,向着深邃的海底,撒了下去。
开始贪婪地捕捉和记录着,这片海域里,所有过往船只的声学信号。
几天后。
“海神号”在例行“作业”时,与一支由星联邦“阿利·伯克”级驱逐舰和法兰西“拉菲耶特”级护卫舰组成的北约联合巡逻编队,迎头遇上。
“注意,前方发现不明国籍渔船,航线异常,命令其停船,接受检查!”
北约驱逐舰的舰桥里,指挥官下达了命令。
很快,北约军舰通过国际公共频道,向“海神号”发出了信号。
“收到,老板。”驾驶室里,负责通讯的船员看向李卫东。
李卫东点了点头,一切,都在预案之中。
“按计划行事。”
“海神号”缓缓停了下来。
船员们立刻行动起来,将甲板上那些早已准备好的,装满了腐烂鱼虾的渔网和箱子全部打开。
一股浓烈刺鼻的鱼腥味,瞬间弥漫开来。
那位日耳曼老教授,也换上了一身脏兮兮的工作服,手里拿着一个笔记本,装模作样地在甲板上走来走去。
一艘快艇从星联邦驱徒舰上放下,几个全副武装的北约士兵,捏着鼻子登上了“海神号”。
带队的,是一个年轻的星联邦海军中尉。
他一上船,就被那股熏得人头晕的鱼腥味和甲板上的脏乱差给镇住了。
“这是什么船?在干什么?”他皱着眉问道。
那位日耳曼老教授立刻迎了上去,用一口流利的英语,开始喋喋不休地抱怨起来。
“哦,谢天谢地,终于见到人了!我们是赫姆霍兹海洋生物研究所的,正在进行一项关于地中海沙丁鱼迁徙路径的重要研究!”
“可是我们的经费实在是太紧张了!只能租得起这种破船!你看,我们的设备都快被海浪打坏了!你们能不能……行行好,给我们提供一点淡水和食物?”
老教授的演技,堪称奥斯卡级别。
那名中尉被他烦得不行,又看了看船上那几个喝得醉醺醺,躺在甲板上晒太阳的毛熊国船员,眼中的警惕,彻底变成了嫌恶。
他草草地在船上转了一圈,除了看到满船的渔网、腐烂的鱼获,和一堆看起来破破烂烂的“科研仪器”,什么有价值的东西都没发现。
“赶紧离开这片海域!这里是军事管制区!”
中尉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带着手下,逃也似的离开了这艘“臭气熏天”的渔船。
危机,似乎就这么解除了。
然而,就在北约士兵离开后不到一分钟。
秘密声呐舱里,陈默猛地摘下耳机,兴奋地对身边的李卫东说道。
“老板!录下来了!全部录下来了!”
他指着屏幕上那两条清晰无比的声纹图谱。
“这是那艘‘阿利·伯克’级驱逐舰和‘拉菲耶特’级护卫舰,在不同航速、不同转向角度下的完整声纹数据!”
“太清晰了!就像是贴在它们肚子上录的一样!”
李卫东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他知道,这意味着,龙国海军那片空白的声纹数据库里,将首次,也是历史性地,录入北约现役主力战舰的精准“声音指纹”!
这比任何金钱都宝贵!
“干得漂亮。”李卫东拍了拍陈默的肩膀。
但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李卫东的胃口,远不止于此。
为了收集到更多、更全面的数据,他下达了一个更加大胆的指令。
“海神号”开始伪装成一艘通讯和导航设备都坏掉了的“迷路”渔船,开始故意向着不远处,北约正在进行的大规模海上军事演习区域的边缘,“误闯”了过去。
这种近乎“碰瓷”的行为,立刻引起了演习舰队的注意。
“警告!前方渔船!你已闯入军事演习区!立刻转向!立刻转向!”
“海神号”的无线电里,充斥着北约舰队愤怒的警告。
但“海神号”就像一个聋子,依旧我行我素地,在演习区的边缘地带,慢悠悠地晃荡。
演习中的北约舰队对此不胜其烦。
他们总不能真的用导弹去打一艘“无辜”的民用渔船。
只能一次又一次地派出直升机,在“海神号”头顶盘旋,进行驱离。
但这,正中李卫东的下怀。
直升机的近距离飞行,让他们有机会,从空中、水面、水下等不同角度,更立体、更全面地采集到了整个航母战斗群的电磁信号和声学信号。
这种无赖式的“碰瓷”战术,虽然收获颇丰,但也终于引起了cIA新任负责人“织网者”的怀疑。
兰利总部,cIA的监控中心。
“织网者”看着卫星传回来的实时图像,眉头紧锁。
“这艘渔船的航线,太诡异了。”她对身边的分析员说,“它就像一只苍蝇,总是在我们最不想它出现的地方出现。这绝不是巧合。”
“立刻将这艘船的监控等级,提升到最高。我要知道它上面的每一个人,说的每一句话!”
一股无形的危险,开始向“海神号”逼近。
李卫东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点。
“我们在这里待得太久了,鱼已经吃饱了,该换个鱼塘了。”
他果断下令,结束“碰瓷”行为。
“海神号”终于“修好了”导航,晃晃悠悠地调转船头,穿越了直布罗陀海峡,驶入了茫茫的大西洋。
它向所有过往船只和监控中心,都发出了新的航行计划:前往冰岛附近海域,进行“极地海洋生物与火山活动研究”。
这个理由,天衣无缝。
就在渔船驶入大西洋深处,船上所有人都以为这次惊心动魄的行动,总算可以告一段落,连一向紧绷的黄光亮都放松下来,准备去喝一杯的时候。
声呐舱里,陈默的耳机中,突然传来了一阵极其微弱、极其细微,但频率却极不寻常的低频噪音。
那声音,不像是任何已知的海洋生物,也不像是任何商业船只。
它更像……更像是一头来自深渊的巨兽,在极远的地方,发出的一声梦呓。
陈默的脸色,瞬间变了。
他一把摘下耳机,冲到隔壁休息室,将正在打盹的一位老声呐兵给拽了起来。
这位老兵,是当年和陈默一起被李卫东挖来的,他叫刘建国,是真正上过战场,在南海和外国潜艇玩过“捉迷藏”的传奇人物。
“刘叔!刘叔你快来听听!这个声音,我没听过!”
刘建国睡眼惺忪地被拉到控制台前,不情愿地戴上了耳机。
只听了几秒钟。
他的脸色,刷的一下,变得惨白!
然后,又在瞬间,涨得通红!
他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爆发出一种混杂着恐惧、激动、和不敢置信的狂热光芒!
他一把抢过陈默的位置,双手在复杂的控制台上,如蝴蝶穿花般飞速操作,将所有设备的增益和过滤,都调到了极致。
耳机里的那个声音,变得清晰了一点。
刘建国浑身一震,像被电流击中了一般!
他猛地站起身,因为太过激动,身体都在微微颤抖。
他冲到正在驾驶室里看海图的李卫东面前,用一种极度压抑,又极度兴奋,甚至带着一丝颤抖的嘶哑声音说道:
“老板……”
“是‘海狼’!”
“我……我用我这辈子所有的军功章发誓!”
“这是星联邦最先进,也是全世界最安静的‘海狼’级攻击核潜艇,在深海巡航时,独有的泵喷推进器的噪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