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林边缘的空气总是比城堡里更寒冷。
但当三人走近海格那间歪斜的小木屋时,一股清浅、柔和,像是金盏花混着阳光晒过的柑橘皮,又隐隐带着些茉莉花香。
斯内普的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瞬。
现在他明白了,海格口中那句朴素的“很香”,远不足以形容这种气味的特别。
它不浓烈,不甜腻,却有种奇异的穿透力,轻易漫过鼻腔,这让他愈发烦躁。
木屋的门吱呀一声从里面被推开。
“你们好,我是胡安。”
声音比预期中更温和,带着某种异域语言特有的柔软腔调。
站在门内的年轻人披着一件棕色长及小腿的斗篷,灰色的流苏坠着,不见任何旅行的疲劳。
他深棕色的皮肤在屋内炉火的映照下泛着健康的光泽,身形修长挺拔,站起来时只比邓布利多矮上半个头。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左耳坠着的那枚羽毛饰品,白色尾端黑色的羽毛,随着他转头的动作轻轻摇曳。
他的眼睛是与肤色相称的浅棕色,此刻微微弯起,盛着毫无戒备的笑意,看起来阳光又温和,与霍格沃茨常见的、或是阴沉或是严肃的面孔截然不同。
邓布利多的眉毛几不可察地向上扬了半分。
显然,即便是见多识广的老校长,也未曾预料到这位“迷路的友人”会是如此模样,清澈、天真,浑身散发着一种近乎不真实的无害气息。
斯内普的视线在那张笑脸上停留的时间不超过半秒,便迅速移开,扫过木屋内简陋的陈设、炉火上咕嘟作响的茶壶,他的嘴角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
“阿不思·邓布利多,霍格沃茨的校长。”老校长上前半步,“欢迎来到霍格沃茨,胡安先生。海格告诉我们,你是伊莎·希尔的朋友?”
“是的,朋友。”胡安用力点头,笑容扩大了些,那枚耳羽随之轻晃。他看向海格,又看回邓布利多,深棕色的眼睛里满是诚恳,“伊莎,她在这里,对吗?我从很远的地方来,为了见她。”
胡安的英文很糟糕,斯内普迅速判断。
“她确实在这里。”邓布利多颔首,目光却未从对方脸上移开,“只是我很好奇,你是如何……找到这里的?海格说你在禁林中迷路了。”
“哦,是的,迷路。”胡安皱起眉,似乎在努力搜寻合适的词汇。他抬起双手,开始比划,“一个黑色的林子,很暗,树会动。我走不出去。然后,有一个朋友出现。”
他停顿了一下,确保所有人都看着他的手势:“那个朋友,他说他叫奇洛。从霍格沃茨毕业。他……带我走,穿过黑暗的林子,送到这个林子的外面。”他指了指窗外的禁林,又指向城堡的方向,“他说,进去,就能找到霍格沃茨,找到伊莎。所以我自己进来,然后……就到这里了。”他摊开手,做了一个“就这样”的姿势,表情坦然。
奇洛。
这个名字像一颗小石子投入寂静的水面。斯内普的眼睫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
奎里纳斯·奇洛,那个几年前毕业的毫不起眼的拉文克劳,如今在霍格沃茨担任麻瓜研究学教授——如果没记错的话,他近期似乎请了长假,声称要去进行一场“开拓视野的学术旅行”。
一个巧合?还是精心的设计?
邓布利多的脸上依旧挂着那副包容的微笑,但斯内普敏锐地察觉到,老校长指尖相抵的姿势比刚才收紧了些许。
“奇洛教授……”邓布利多缓缓重复,语调平缓得像在讨论天气,“他真是热心。那么,胡安先生,你和奇洛教授是旧识?”
胡安摇了摇头,耳羽划出一个小弧线:“不,不是旧识。在黑林子里遇见,他帮我。他说他也是旅人,知道路。”他想了想,又补充道,“他很好奇,问我从哪里来,为什么要找伊莎。我说,是重要的朋友,需要见面。他就带我出来了。”
炉火噼啪作响。
海格不安地挪了挪脚,看看胡安,又看看邓布利多,显然也被“奇洛”这个名字弄得有些困惑。
斯内普的目光落在胡安洁净的斗篷边角。
没有魔杖?还是收起来了?一个“很厉害的阿尼马格斯”,在危机四伏的移动森林里“恰好”被霍格沃茨的教授所救,又“恰好”被送到禁林边缘……
太多的“恰好”,编织成一张令人无法忽视的、充满疑点的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