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会内的气氛因凯莉充满力量的控诉而再次倾斜,要求暂停“播种”计划、重新评估风险的呼声占据了上风。林薇和她所代表的科技派陷入了暂时的被动。然而,就在这僵持不下之际,一个粗犷而带着不耐烦的声音,如同砂石摩擦般响起,打破了这主要由利剑和“指引者”势力主导的伦理辩论。
“吵够了没有?”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无药者的代表,“疤脸”,抱着双臂,斜靠在议员席的栏杆上,脸上那道狰狞的疤痕随着他撇嘴的动作而扭曲,眼神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鄙夷和烦躁。骨刺坠入能量池后,他便成了无药者在议会中的最高代表。
“疤脸”站直身体,大步走到中央区域,他那身混杂着兽皮和金属片的护甲,与周围相对整洁的制服和环境格格不入。他先是不屑地扫了一眼脸色苍白的林薇,又瞥向神情坚定的陈风和凯莉,最后目光扫过全场。
“你们这些‘笼子里’的人,是不是吃饱了撑的?”他开口就是毫不客气的讽刺,“在这里为了什么狗屁记忆、感情吵翻天?在废土上,老子只认一个道理:有力量,才能活!没力量,屁都不是!”
他指着全息投影上那些显示“萌芽”药剂带来体能提升的数据:“这东西,能让弱鸡变得能打,能让病秧子站起来干活,能让我们的人多一分在怪物嘴下活命的机会!就凭这个,它就是好东西!”
他完全无视了陈风和凯莉关于人性与记忆的论述,对他而言,那些东西虚无缥缈,远不如实实在在的力量来得重要。
“至于丢掉点记忆?忘了点破事?”疤脸嗤笑一声,“在废土上,每天死的人多了去了!能活着,能有力气挥刀,能吃饱肚子,就是他妈的天大的运气!谁还有闲工夫去惦记昨天是高兴还是难过?惦记自己以前会不会弹个破曲子?”
他的话语粗糙而直接,代表了一部分在极端环境下成长起来的人的普遍心态——生存是第一位,一切情感和记忆都可以为此让路。
然而,他的话锋随即一转,带着一股狠厉扫视全场:“但是!”
他着重强调了这个词。
“老子最烦的,就是内耗!”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股煞气,“拜耳的舰队可能还在外面盯着,那些从星星里掉下来的黑乎乎的东西正在到处吃人!你们他妈的不想着怎么拧成一股绳去干他们,反而在这里为了这点破事自己人跟自己人吵得面红耳赤?!”
他猛地一拍旁边的金属立柱,发出沉闷的巨响,吓了附近几个议员一跳。
“再这么吵下去,不用拜耳和怪物打过来,我们自己就先散架了!”疤脸低吼道,“老子不管你们是想要力量,还是想要什么狗屁记忆!赶紧给老子拿出个章程来!要么就全都打一针,变得能打能抗;要么就全都别打,想别的办法变强!别他妈在这里没完没了地扯皮,浪费老子时间,也浪费大家活命的机会!”
疤脸的介入,像一股来自废土的狂风,吹乱了原本泾渭分明的辩论阵营。他不在乎伦理,只在乎实际效用和内部的稳定。他的立场非常明确:“萌芽”药剂能提升力量,是好事;但因此导致联邦分裂和内耗,是绝对不能接受的坏事。
他的态度,代表了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那些更看重实际生存能力、对精神层面需求相对淡漠、但极度厌恶内部争斗的群体。他的发言,虽然没有解决核心的伦理分歧,却给所有沉浸在理念之争的议员们敲响了一记警钟:外部威胁迫在眉睫,联邦没有无限的时间用于内部分歧。
议会内的气氛变得更加复杂。支持林薇的人觉得疤脸说出了“务实”的道理;支持陈风的人则感到无奈,认为这是对人性价值的轻视;而更多中间派则开始思考,如何在保障基本力量提升的同时,尽可能减少内部撕裂的风险。
疤脸的“实用主义”,像一块粗糙却坚硬的石头,投入了议会这潭深水,虽然没有提供精致的解决方案,却迫使所有人不得不正视一个更残酷的现实:在灭绝的阴影下,理想的争论,必须向生存的紧迫性做出某种程度的妥协。